她哪有咋咋呼呼了?不过就是低声问了一句话嘛。

看来七月对自己已经有了很深的成见了。

原本曲寻幽是想派七月去照顾庚伏的,但是自从上次推脱给了九月之后,伺候庚伏的事情就都交给了九月。

今晚九月跟以往一样,到了时辰就去烧热水来给给庚伏洗漱烫脚,一盆烫脚,一盆洗脸,隔有两名婢女端着,进屋后一盆放在窗边,一盆依旧端在婢女的手中。

九月将脸帕在水中浸湿,拧干。

庚伏自己脱去鞋袜边烫脚边接过九月递过来的脸帕擦脸,顺便擦了擦手才将脸帕丢回去,这时候忽然发现婢女手中端着的水盆里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俊美无双。

那张俊脸只在眨眼之间又消失,庚伏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草草擦了脚便让九月她们都出去。

待她们出去并关好了门之后,他立即拉了个结界,随后曲流川的那张俊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姿容冷俊,怒目相对。

庚伏将身子稍微往后移了移,“左神将,哪个不长眼又惹你生气了?你说说看,等我回去了定要将他丢入十八层地狱,碾碎头颅下油锅定然不让他好过。”

曲流川哼了两声,没好气,“好啊,那个人就是你。”

庚伏:“………”

“左神将,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这段日子一直都待在氐人国,可没招惹你啊……”

“我派你去凡间干嘛?”

庚伏想也没想就回道:“照顾冥主大人啊!”

“可我听说是她在照顾你。”

庚伏一怯,看着眼前怒气渐盛的虚影,他终于知道曲流川为何忽然跟自己联系,又这般生气了。

“左神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冥主其实也没怎么照顾我,因为我受伤,冥主大人可怜我才给我做了两次饭,再说了,我这一身伤都是为了保护冥主才会如此的,没来京都之前可都是我在给冥主大人洗衣做饭的,如今冥主不过是给我做了两次饭……”

“那也不行。”

庚伏盯着虚影的曲流川一眼,耸耸肩,似乎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那你还想怎样?我吃都吃了,要我吐也是吐不出来了。”

曲流川没搭理他,手一挥便甩出了一个布袋子往庚伏的脸上飞去,“明日起,一日三次,你亲自熬给她喝。”

庚伏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布袋,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几日前送信回幽冥,让曲流川备好所需的仙草,这些仙草都是能帮助曲寻幽控制她体内的力量。

她体内压制力量的封印已经解除,他不会再让她控制不住力量暴走而死,她这一世必须回归神位,她离开幽冥已经很久了,该回家了。

他将仙草收好,正要在说些什么发现曲流川的那道虚影已经不见了,他吐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想着事情,没多时便沉沉入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庚伏便起来在屋内开始亲自熬药,将仙草放入了砂锅便一直守在旁边,就连九月她们来了也不让碰,等药熬足了时辰这天也已经大亮。

一月服侍公主起床了之后,趁着七月给公主梳头的时候来了一趟厨房,催促她们赶紧将公主的早膳送过去。

庚伏倒了一碗药汤便出门,正巧遇上了一月,看了一眼一月身后的婢女,个个手上都端着托盘,上边摆放着精致的碟子,怕招尘也怕膳食冷掉,碟子里边的食物都被盖得严实,看不见都有什么。

“你们这是给公主送早膳呢?正好,我也要去找公主,一起走吧。”

一月微微点头,继续往前走,庚伏端着药汤跟上,很快便来到了公主寝殿的前厅。

七月刚刚给曲寻幽梳好头,刚刚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捧着一个瓷碗的庚伏跟着一月一起过来都微微一愣。

曲寻幽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你的伤还没好,这一大早的怎么过来了?”

庚伏将手中的汤药放下,“我刚刚给你熬了药,你先吃点东西,再喝了它。”

婢女们将早膳一一摆到桌面上,守在一旁。

曲寻幽坐下闻了闻那碗汤药,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萦绕在弊端,不禁皱了眉头,“我好端端的喝什么药?”

庚伏正要解释,看了一眼四周,有些事情不能在她们面前细说,只要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道:“这是左神将昨夜给我的药,是专门压制冥主体内的力量的,冥主若是不想再次尝试爆体吐血而亡,那就喝了它。”

他说话间吞吐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上,微痒而灼烫,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拨动了某根弦。

“好,我等下就喝。”

曲流川她在幽冥也就见过一次,缄默寡言,俊美而清冷,倒是跟千慕霖有点相似。

庚伏一大早就起来熬药到现在,也还没吃东西,此时已经而得肚子咕噜叫,曲寻幽便笑着叫他坐下来一起吃。

屋内的婢女早就习以为常,最近长公主殿下和这个侍卫常常同席而食,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她们心中依旧觉得很不妥,毕竟主仆尊卑有别,一个侍卫本就不该也不能跟主子同席的,只是他们的主子全然不在意这些执意如此,她们也无话可说,更何况长公主还是日后的女君,她不仅仅是她们的主子,还是这氐人国的君王。

吃过了早饭,也喝过了汤药,婢女们纷纷将桌上的碟碗撤下去,庚伏又留下来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两个时辰后,一月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两人面前道:“公主,国师在朝堂上昏倒了,这会儿刚刚醒来,说是登基提前改到三日后,让公主好好准备。”

曲寻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次反复确认了之后还是很疑惑,“国师好端端的怎么就昏倒了,还把登基的日期给提前了十日?”

原本国师跟她说过,十三日后是个好日子,选在那日登基万事顺遂,国泰民安,如今这怎么就说变就变?

国师向来以一副病弱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他多少有修为护体,不应该弱到上个朝都能昏倒,这里头肯定有事情。

“是朝中有些大臣不肯承认公主是未来的国君,国师与他们理论的时候被气晕了,醒来后不顾反对便将登基的日子给改到了三日后。”

曲寻幽:“……”

原来这事儿还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氐人国历代国君都是皇子继任,她是头一位女君,有些迂腐固执的的大臣对女子的偏见已是根深蒂固,自然不愿意承认她。

她满不在乎的道:“不是我非要当女君,而是那甄麟台选了我,那日凤凰在京都盘旋飞了整整一日,整个京都的百姓可都亲眼看见了,由不得他们不承认我这个女君!”

庚伏看着她说这一番话时自有女王的威严霸气,不由的竖起大拇指,感觉这样的她才是他的冥主大人。

七月点头附和,“就是,公主乃是上天选定的女君,哪里轮得着他们来说三道四?”

一月深以为然,觉得七月终于能跟公主说到同一件事情上了,“国师还说公主不必去国师府探望他,因为国师是因为懒得跟大臣继续争论,这才装晕回府的,提前登基的日子也是为了结束以后出现类似这样的争论。”

曲寻幽听完,实在是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装晕?都一大把年纪了亏他做得出来原来国师还是一个老顽童呢!”

他将日期提前,等她三日后登基为女君,那些反对的人自然也就闭嘴了,这些反对的声音对她来说本就没有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因为氐人国的国君历来都有甄麟台甄选而出,这是天意,那日甄麟台选择了她,就算有不同的声音那她也是实打实的下一任国君,谁若是公然反对那就是在逆天而行。

七月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老顽童?可是我看国师一点也不老啊。”

庚伏把玩着玉骨箫,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此时的他脸色已经养回了一点血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他嗤笑一声,“不老?你竟然说他不老?他千年前就已经在氐人国当国师,这期间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国君,他依然还在,谁知道他来氐人国之前又活了多久?总之以他实际的年纪,你祖宗十八代都可以喊他一声老祖宗,可别被他的皮相给欺骗了。”

七月:“…”

她很不服气,想反驳却哑口无言。

接下来的三日庚伏都是早早的起来给曲寻幽熬药,曲寻幽一连喝了三日,终于感觉到体内的力量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偶尔使一使法术都没多大的影响。

这一日天还没亮就被一月从睡梦中摇醒,“公主?公主?该起身了,今日可是公主的登基大典,等会要先去行祭礼,去告祭天地,宗庙,社稷,这可是大事,万万不能误了时辰,等这些忙完了之后还要回来行登基仪式,这期间还要换不同的礼服和许多繁琐的事情………”

曲寻幽从从床上坐起,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一月,“好麻烦,真不想当这个女君。”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还是起来洗漱穿戴,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头上不似往日戴的金钗步摇,而是压着一顶沉甸甸的冕旒,压得她脖颈很难受,眼前的一串串珠子晃得她头晕。

她真想一把扯下头上戴着的冕旒,丢出去!

最后理智战胜了她的小暴躁,强忍了整整一日都没有发作,连她都十分的佩服自己。

登基大典,除了跪拜还是跪拜,拜天拜地拜祖宗,她这边拜完了还要受百官的三跪九叩的大礼,几乎忙了一整日。

晚上她没吃晚膳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又是一月将她从睡梦中摇醒,她有起床气,特别是这两日的起床气比以往还要严重。

她没睁开眼睛,双手一抹抓了枕头就胡乱砸了一通。

“别吵我睡觉,再吵我把你丢出去!”

一月跪坐在床前,“陛下,该上早朝了。”

登基大典已过,她住的地方从公主府搬到了王宫,身边的人都改口叫陛下。

她睁开双眼,扫了一眼陌生的四周,“什么时辰了?”

一月如实回答:“已经五更天了。”

“什么时辰上早朝?”

“五更上早朝。”

曲寻幽:“……”

她从床上坐起,幽怨的看了一眼还是黑漆漆的天,“一月,你说我现在反悔不当女君了还来得及吗?”

当初国师和庚伏都支持她当女君,她没多想就答应了,竟然忘了一国之君可没那么容易当的,最令她难以接受的那就是国君得每日在五更天的时候上早朝!

五更天啊,天还没亮啊!这么早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干活,还是这么冷的天,简直就是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一件事情!

“陛下,您昨日已经登基了,昭告天下的文书也已经颁发出去,为此您还大赦天下………”

意思就是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曲寻幽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手中的枕头上,一把就将枕头给撕开,随着刺啦一响,里边的绒毛便撒了一地。

她的起床气撒完,认命乖乖去上朝,“给我洗漱更衣吧。”

一月盯着她手中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的枕头,默默倒抽了一口气,陛下这两日的脾气似乎比之前暴躁了许多,看来她以后要多准备一些枕头才行。

一月朝外边喊了一声,从外边呼啦啦的进来了十几个宫女,都是来服侍她洗漱更衣的。

她睁着疲惫的双眼,数了一下,近身伺候的人比她在公主府的时候还要多两对,她在公主府时是十二个伺候,当了陛下有十六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份用度都提高了不少。

可是,人越多,她瞧着越是心烦。

“以后没事,不要这么多人在我面前晃。”

因为她起的晚,所以她们的动作都很迅速,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帮她穿戴好,很快她便被领着往朝堂走去。

她的寝殿距离朝堂不远,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内饰看见了曲寻幽,立即喊了一声,“陛下到。”

此时朝堂上已经站满了朝臣,大殿内数百盏的烛火全部点亮,大殿上一片亮堂,方才还在因为陛下头一天上朝就迟到而议论纷纷的大臣们顿时收住了嘴,匆匆整理了衣帽就开始行跪拜礼。

高呼万岁的声音整齐洪亮,回响阵阵,将曲寻幽的瞌睡都赶跑了。

她喊了声免礼让大臣们起身,朝下边扫了一眼,没看见国师的身影,“国师呢?”

一名肥头大耳的大臣从文官的队伍中站了出来,“回禀陛下,只要国君健在,国师就不会参与朝政,这半年来因为先国君仙逝,国中又没有新国君继任,国师才出来暂时打理政务的。”

意识就是说从她昨日登基为女君起,国师就卸下了重担,可以每日在家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她忽然有种从国师接过了一个烫手山芋的感觉,她强扯了个笑容,“我不太懂政务上的事情,我若是想让他来上朝辅佐我呢?”

说罢,下边站着的大臣顿时纷纷小声议论,面面相觑。

她又问,“不可以吗?”

方才站出来的那个大臣回话,“陛下下旨,自然是可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国师乃是得道的仙人,千年来我氐人国都很尊崇国师,国师体弱,不愿管朝堂的政务,历代国君都尊重国师,从不会逼迫国师做什么事情,若是陛下没跟国师商量就下旨,只怕国师会……会不高兴。”

曲寻幽一听,顿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开心,她正想想做点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你放心,国师欠了我好大的一个人情还没还,他不会不高兴。”

众位大臣:“……”

他还指望着她救氐人国呢,她不过是请他来帮忙处理政务,两件事情相比起来,后者可轻松多了。

况且与氐人国有救命之恩的是他,她答应了帮他,却没答应将氐人国所有的事情都包在自己的身上。

要受累,那就大家一起受累,共赴患难,富贵同享。

嗯,对,就这样,完美!

她转头对内侍吩咐,“你去国师府请国师来上朝吧,用最快的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国师请来。”

那名内侍矮矮身,应了声是便走了。

众位大臣:“………”

他们的这位女君似乎很肆意妄为啊,国师毕竟是仙人,千年不老不死,他们对他只有尊敬,不敢有半点的亵渎,陛下这么做不会捅出什么篓子吧?

曲寻幽见那个肥头大耳的大臣依旧还站在中间,忽然间就与他闲聊了起来,“,我很早就去了云州城,此番回来许多人都不认识,我冒昧问一句,大人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见他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忘记站回自己的位置。

她指向他,“别看了,我就是在问你。”

他规规矩矩的拱手,回答:“下官姓金,单名一个致,如今任刑部尚书一职。”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金致一眼,“不知在这大殿上还有多少与金大人同姓的,都站出来我看看?”

说罢,便从文武两列大臣里走出来了三人,两人是文臣,都是生面孔,另一人是武将,此人正是从合甫城一路护送她回京都的殿前司禁军统领,金重。

“金统领我认识,是殿前司的,其余两位可否也自我介绍一下?”

“臣金东恒,如今任太常寺少卿。”

“臣金东允,任詹事府少詹士。”

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昨日登基祭祀时似乎就是金东恒在忙前忙后,她还有点印象。

她点了点头,“嗯,一个正二品,两个正四品,诸位都是同一个金家的吗?”

金致抹了一把冷汗,完全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女君陛下是何意,莫非上位的第一把活要从他们金家点起?

他战战兢兢的如实回答:“回陛下,这两个都是臣的侄儿,金重金统领是臣的小儿。”

她十分惊讶,拍了拍手,“金家一朝就出了四个人才,三个文臣,一个殿前司统领,真是我朝之楷模。”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或许是心虚,金致听着却感觉到两腿发软,冷汗直流。

这个女陛下以前治理云州城的那些手段他也听说过,她最看不得的就是有污迹的官员,贪赃枉法可行不得,已经发现,那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那日他亲眼见到了甄麟台异象,凤翱九天,鸣震高空,从那时起他便知道新任国君是谁了,当时他没时间继续观赏那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盛况,转头就进屋吩咐人去将一切不利于自己的线索给擦干净。

今日陛下这番问话,莫不是已经闻到了味儿,正打算那金家开刀?

他越想越害怕,在心中默默盘算着,等今日一下朝,他就要回去再确认一遍,那些事情是不是都处理干净了?

“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让臣等能有机会效忠陛下。”

曲寻幽瞧着金家的几人面色都不大好,特别是金致,脸色惨白惨白的,她知道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她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们站回各自的队伍,之后又随意点了几个大臣出来问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政事没谈一件,光是在认人了。

“国师大人到。”

国师有点不情愿的走进大殿,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个礼,“不知陛下召臣来是有何事?”

曲寻幽奸计得逞,由衷而笑,“国师,我刚刚登基,对朝政完全不懂,需要你的辅佐,所以我想以后国师就来上朝辅佐我吧。”

国师暗暗捏拳,他身为国师,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对于国君的旨意还是不能公然拒绝的。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端坐在上边的人,“臣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臣举荐另外一人来辅佐陛下,此人才能都不在臣之下,甚至可以说比臣还厉害,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她好奇国师会给她举荐谁,“你先说说看。”

国师:“陛下的贴身侍卫,庚伏大人。”

曲寻幽:“……”

庚伏原本就是她的人,她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她,用不着他来举荐,无非就是却一个合理的身份罢了。

国师这是铁了心的要将氐人国这个重担全部丢给她,半点儿也不想帮忙分担的意思。

她刚刚还看见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国师这是在搞事情啊!是挑衅啊!

她真想将面前的玉玺丢到他那张一脸病态的脸上。

她皮笑肉不笑,要搞事情是吗?好,她奉陪到底!

“庚伏确实有才能,我也打算赐他一官半职好让他来辅佐,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不够的,还是很需要国师的辅佐的,所以就这么定了,明日起国师就来上朝吧,若是国师不来,那前几日我跟国师商议的那件事情就作罢了吧。”

曲寻幽给了国师一个你敢拒绝,我就敢撂挑子不干的眼神,国师咬牙切齿的盯着她不说话。

众位大臣:“……”

这大殿内的火药味很浓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国师还为了力保陛下登基而跟那几位反对的大臣据理力争,最后还被气得晕倒了。

可见国师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啊,可是今日两人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唉,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一个是新任女君,一个是仙人国师,两个都是顶天的大人物。

他们也只敢拿眼瞧几眼两人的神色,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国师终于败下了阵,谁叫他有求于她呢,她是谁,她可是幽冥主神啊!

他惹不起,她无非就是不愿自己一个人太累,想让他帮忙干活而已,也没什么大事。

他叹息一声,“好,既然是陛下需要,那臣就来,不知陛下要给庚伏赐予什么样的官职?”

“这个……”曲寻幽想了良久,依旧没想到该给他什么官职比较合适,总不能一来就给他一品大官吧?也不能太小,这样他办起事情来总是不方便,而且这朝中品级比较高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坑都占满了人,总不好随意罢免了大臣的官职让庚伏顶上。

国师忽然一笑,那笑容好比惊鸿颜色,仙人姿容,“臣倒是知道有一个非常合适也非常适合庚伏的官职。”

曲寻幽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什么官职?”

国师笑得越发的灿烂,让她瞧着油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见国师的薄唇翕动,吐出了一句可吓死她的话来,“您的后宫之主,氐人国的王夫。”

说罢,朝堂上方才还在看两人好戏的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外边有一道身影从大殿上的屋顶滚落,砰的一声闷响砸在了地板上,此时大殿内的人都在专注着讨论自己的事情,无人察觉外边的响动。

曲寻幽睁大了双眼瞪着国师,极为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后宫之主?王夫?”

国师居然举荐她收后宫?

这这这………

王夫这个词好像挺新鲜,挺有意思的呢!

只是,她刚刚上任女君的第一天就要干这么大的事情吗?好像不太好吧?

她可是命犯孤鸾,她克夫啊!

哦,好像不对,这些说法好像都是庚伏这个神棍为了不让她嫁人而编造出来的,她并不是真的命犯孤鸾,而是单纯的不能跟外族通婚。

庚伏不是外族,那她娶他当王夫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他样貌生的也不错,白白嫩嫩,英姿俊朗…………

咦,不对!国师说的可是庚伏啊,她跟他怎么可能!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娶庚伏呢!”

她是幽冥主神时,他是她最得力的冥官,她如今成了女君,他是她的侍卫,她和他就像是相识了好久的老朋友一样,怎么能这么突然就上升到夫妻的关系呢,这得多尴尬啊。

国师又笑,“是陛下不愿意,还是怕庚伏不愿意呢?”

她打了个哈哈,用干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应该是不愿意的……”

国师又道:“若是他愿意呢?”

庚伏身为她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不会离她太远,她来上朝,他便跟着来了,只是他在朝中没有官职,只能隐藏在暗处,方才他就在屋顶上,一听到国师居然举荐他当她的王夫,吓得一个激灵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他缓了缓,从地面上爬起来,正往殿内的暗处隐藏,忽然听到此处又被惊吓得一个踉跄,一不小心就踩了自己的后跟,一个平地摔将自己完美的摔倒了偌大的屏风,完美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压着金丝楠木制成的镂空屏风????????

曲寻幽:“……”

国师:“……”

众位大臣:“……”

一时热闹非凡的大殿倏忽戛然而止,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都睁大了双眼盯着庚伏看。

国师几乎是大笑笑出了声来,“这不就是陛下的贴身侍卫吗,正好他在,陛下不如问问看,问他是否愿意做您的王夫?”

曲寻幽此时也是被眼前的一件件事情给弄得脑子有些迟钝,竟被国师的话给带着走,她愣愣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庚伏,小声的问出了口,“你愿意吗?”

庚伏:“……”

这该怎么回答?

说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左神将一旦知道此事,肯定是想将他剥皮抽筋再掐死他。

也许有一天,他会将冥主大人拐回家中当夫人,但是绝对不是现在,如今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连摔两次的,因为国师的提议太吓人,把自己给吓到了?

还是自己欢喜过了头?

他也不知道,他此时只想在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时,终于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陛下,这恐怕不妥,按礼制,国君的后宫都要从朝中待嫁的贵女之后选出,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才是德才兼备的好孩子,才配得上国君,万万不可随意,特别是后宫之主的……”

那人说到此处就卡住了,神色尴尬的看了一眼曲寻幽,默默低头。

自打这位站出来道出这一番言论时,国师就一直盯着他看,“朱大人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看来大人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往的国君都是皇子继位,如今却是公主继位,公主自小没有婚约在身,刚刚及笄不满一年,先国君和王后还没来得及给陛下赐婚就双双仙逝了,你要让公主选贵女肯定是不行的,反之,若是选男子,敢问哪位大人府上的儿子到这个年纪还没婚配,并且愿意进宫来跟历代王后那般白日打理后宫,绣花熬汤,晚上给陛下暖床的?”

“哦,朱大人府上有三子,大公子已婚,二公子也有婚约,唯独小公子还没有婚约在身,不如就选朱大人的小公子进宫?”

朱大人刚刚也是一时冲动才会站出来说那番话,说到一半才回味过来,一听道国师要让自己的小儿子进宫,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臣……臣的小儿今年刚满八岁,这,这……”

国师若有所思的在对手指头,他今日心情好,连咳疾都好了,这二会儿精神抖擞,脸色红润,这一看就是个神采飞扬的青年。

“嗯,八岁,八岁,陛下今年十六岁,这年纪还有点小,就算此时进宫,洞房花烛夜也无法跟陛下圆房,那就算了,还是看看其他大臣家中的好儿郎吧,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等朱大人家的小儿长大了再进宫了。”

朱大人刚刚安下了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在心中默念经文佛偈,希望在诸多的同僚家中能有比他家小儿还要合适的人选。

众位大臣满脸惊恐:“……”

大家收到了国师投来的目光,惊得连忙收回直线,个个都垂头,眼观鼻子,鼻观鞋,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都生怕被国师给盯上。

以往皇子继位国君,他们都争着抢着希望自家女儿能够被国君纳入后宫,可是如今是公主继位,这位陛下要的是夫君,他们的儿子可都是家族的希望,都是砸了大价钱去培养的好苗子,将来都是要下考场进入朝堂的顶天好儿郎,个个都是要强好面子的性子,若是进了后宫……

以前国君的后宫是:王后,夫人,侍妾都围在一起讨论绣花泡茶染蔻丹,日日争着要侍寝……

若是换成了如今陛下的后宫,而后宫里的是他们的儿子…………

不!简直没眼看啊!他们不要!他们宁愿去死!

众位大臣在心中默默呐喊:求陛下收了庚伏当王夫吧,他们觉得陛下和庚伏乃是天作之合,他们没有任何的意见。。

在大家都在惊心肉跳的讨论着谁家儿郎进宫给陛下当王夫时,庚伏悄悄的从地上爬起,又悄悄的将屏风给扶起来摆正,仿佛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轰动全场的出现,悄悄的离去,隐入黑暗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国师似乎还没玩够,仍旧想继续拿大臣们寻开心,拿她寻开心,“怎么都不说话了?我好像记得,去年科考新进了不少的官员,如今似乎还有两三个还没婚配的,都有谁来着?”

众位大臣:“……”

曲寻幽顿时觉得有点丢脸面,她如今虽是一国女君,但是她的姻缘依旧坎坷,竟然没有任何人敢跟她结为夫妻。

“国师,此事容日后再商讨吧,我有点累了,若是没什么大事情就都退朝吧。”

她瞧着满朝文武都被国师这一番言论给吓得不轻,此时早就没了商讨朝政的心情了,她自己也需要先适应适应,还不如就此散去,各自安好。

国师挑了挑眉,表示默认,“那以后就慢慢选吧,看看都有哪位大臣家中的儿郎与陛下合适。”

大殿内倒抽着气的声音宛如寒冬的风声,清晰又萧瑟。

当她喊了一声退朝之后,大臣们都一最快的速度有序的从大殿小跑出去,似乎都生怕走得慢了又被国师叫回去谈心。

曲寻幽:“………”

大家此时恐怕都当她是一头饥饿难耐的虎狼吧。

千慕御东和千慕霖还留在大殿内,千慕霖神情淡淡的,千慕御东看向曲寻幽,“皇姐,你不必在意那帮大臣,你先好好看,看上哪个弟弟我亲自去给你抓来,管他有没有婚约。”

千慕霖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哼,添乱。”

千慕御东气得指着千慕霖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曲寻幽叹了口气,“行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她此时真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千慕御东和千慕霖正在大眼瞪小眼,听到了她的话也没坚持留下,互又瞪了一眼便双双甩袖离去。

两人走后国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陛下,大家似乎都不愿意将儿子送进宫给您当王夫呢,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曲寻幽瞪着他,“人都跑光了你还没玩够?”

国师忽然收起了笑脸,“谁叫你非要逼我来上早朝,况且今日我就算不提起此事,日后也会有人提起的,你如今毕竟是国君,总该要成婚生子的,否则下一任国君从哪里来?”

她头一天上朝,有点小紧张,方才一直端着,那坐姿坐得比贵女还要端庄,此时偌大的大殿里就只剩她和国师两人,她再也不装了,身了个懒腰就往后躺去,放任自己没半点形象的半躺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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