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滨城场。
高挑清隽的青年推着行李箱从出口走到车道旁,安静等候。
他衣着休闲,戴了黑色的口罩正低头看时间,眉眼疏冷清淡,眸色浅若琥珀。
不远处等车的人时不时转头望来尽管戴着口罩但在人堆依旧很亮眼。
有女生在同伴的怂恿下鼓起勇气凑过去想加微信。
青年委婉拒绝,“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女生既可惜又暗喜的回到同伴身边摇摇头示意没拿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同伴们惋惜的看了眼青年但同时又羡慕被他喜欢的人。
不多时,一辆保时捷停在青年旁边,司下车为他开门。
“二少爷请。”
“多谢。”
青年声线清冷如冰雪溅入潭水般冷越。
司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接着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驶向温家别墅所处的位置。
温辞坐在后座,翻阅一本滨城本地旅行册目光却眺望车窗外。
司从内视镜瞄他一眼眼神含着明显的打量。
二少爷出国半年似乎更成熟沉稳也更清俊疏冷,如果不是这次先生病重,恐怕他再过几年,都回不来。
说起来,二少爷明面上出国进行新项目,实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被先生踢出继承人名单。
他实在凄惨,为温家做事多年,半句怨言没有,到头来一分钱也没有,论起来,温辞性格温柔,待他们也不错,比温奕好太多。
不是亲儿子,就遭遇这样的冷待,温玮良真不是个东西。
有时候,出身这种东西,真的怨天不怨人啊。
司在心头唏嘘。
他正移开视线,冷不防撞进后座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司心脏猛跳一下,匆匆转开目光,忽听后排那人问了句话。
“父亲近来身体怎么样了?”
司吞咽唾液,斟酌回答:“先生身体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只是大不如前。”
二少爷出国前,先生就因病在家休养,公司事务全权交给大少爷温奕处理,温家没有根基,靠得是这几十年来的口碑与多家融资。
数年以来名声逐渐下跌,后起公司争抢流量,公司明显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似乎起始于几年前一起化学物品泄漏,导致上百名工人毒,赔了不少钱,当时还上过新闻。
司脑海不禁回忆着这段新闻。
后座的温辞温和一笑,“那我就放心许多,大哥身体如何?”
司也如实回答,只是捡着话说,比如大少爷脾气日益渐差,自从断腿,整个人戾气特别重,这半年更变本加厉。
温辞目光淡淡扫过司的神色,轻声应了声,就不再开口,转头望向窗外,神色若有所思。
老钱兴奋地将消息告诉秦宁,语气难掩喜悦,宛如了五百万彩票。
秦宁反应几秒,也由衷高兴。
他道:“我明天去实验室。”
老钱热情应下,又挂断通话,忙碌工作。
秦宁这半年鲜少离开医院,一直在静养,身体在术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他在医院休养的同时,也在写生物瓣膜材料的相关论。
他刚结束论起草,林护士就进来为他做基础检查,照常检测了心率之类的数据。
她开心道:“秦先生恢复得不错,比半年前,心率更稳定些。”
秦宁一笑,说:“也谢谢你和汪海的照顾。”
林护士脸不禁泛红,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汪海,抱紧件夹,丢下一句“我先去忙”,就跑出门,给其他病人做检查。
汪海也被秦宁这句调侃弄得羞赧,憨笑地抓了抓后颈。
秦宁摇摇头,回卧室休息,刚起身,“滴”响一声,他下意识看去,见屏幕浮现提示。
是微信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段时间,只有一个人每天不间断的发消息,出差八天,也没停过。
秦宁点开微信,却见发微信的不是他想的那个人,是沈见溪发的实验数据电子档。
沈见溪也在外出差,和季应闲一起。
他发过来的不止档,有几句话,大意是询问出差回去,能不能到医院来探望秦宁。
秦宁笑了下,回了个“好”字。
发过去后,他切入微信,导进电脑,用大一些的屏幕阅览。
同一时间。
远在国外的某地。
沈见溪给秦宁发过件后,暗又补了几句话。
季应闲冷眸盯着对面沈见溪,眼神探索,相当锐利。
“没发多余的东西吧?”
他问。
沈见溪不擅长撒谎,磕巴道:“季总,你怎么这、这样说话,我没有给宁哥发消息。”
“秦宁?”
季应闲危险的眯着眼,“我可没有提他。”
沈见溪:“……”
季应闲眼神乌云密布,宛如风雨欲来,“谁准你给他发消息?”
沈见溪稍一停顿,也登时停止腰杆,“你又不是宁哥男朋友,我给宁哥发消息又怎么?我有追求他的权利,你管得也太多了。”
季应闲冷冷看他,“很好。”
沈见溪打了个冷战,心底莫名忐忑,拿不准季应闲要做什么。
季应闲慢条斯理站起来,斜睨他,说:“既然你没有自觉,那就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秦宁属于谁,再回国。”
沈见溪:“???”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季应闲的背影,理解不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季应闲这醋精二哈,让刘助理把他护照身份证等物件给带走,一样不剩,全带回国,让他哪也去不了。
而他自己,当天下午就飞回国。
沈见溪简直想口吐芬芳。
医院。
重症监护室。
温辞透过透明玻璃窗,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
那人瘦骨嶙峋,肤色蜡黄,甚至黄到不正常的程度,哪还看得出半年前的康健模样。
旁边的护士小声安慰,“先生,您也别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有救治的会。”
温辞温敛淡笑,“谢谢。”
护士脸不禁一红,摆摆,“没事没事。”
她多看了温辞两眼,脸又红几分,不敢再停留,唯恐沉迷美色,荒废工作的事。
护士走后,温辞脸色渐渐冷淡。
过了一段时间,有护士过来,带温辞换上隔离服进入重症监护室,探望重病的温玮良。
温辞更换隔离服时,问到温玮良的病情。
护士斟酌片刻,说:“温先生目前情况比较严峻,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治疗,看后续情况,医生们更好针对治疗。”
温辞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护士安排好温辞进去,就出去了,温辞撩开隔帘,走近温玮良的病床。
温玮良近日做过气管切除术,无法说话,他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近乎整日整日的睡觉。
温辞进去时,他正在休息,瘦得只剩骨头,靠着呼吸活命,透明口罩上呼出雾气,能看出他还有生命迹象,正在生死间痛苦徘徊。
他走近些,轻轻喊了一声“爸”。
温玮良迷糊着睁开眼,浑浊眼睛睁开一条缝。
渐渐地,他看清眼前是谁。
陡然,瞳孔紧缩,眸底满是惊惧,甚至惊吓到无法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温辞温和浅笑,“父亲,我回国来看你了。”
这抹笑如春风拂过化雪枝头,和煦又温暖。
笑意却不及眼底,眸一片冰凉,堪比凛冬结冰的河水,甚至更阴冷几分。
温玮良肌无力的臂狠狠撞击床护栏,企图引起他人注意,奈何重症监护室内没有其他能回应的人,他抨击声,完全被隔壁墙吞没。
温辞不紧不慢地为他掖被角,继而擒住他的臂,五指收紧,疼得温玮良眼泛泪花。
温玮良嘴巴张合,似乎在求饶,但又发不出声,看上去特别可怜。
温辞清隽冷意的眉眼渐渐蹙起,指节力道不减反增,温玮良几近晕厥。
数十秒后,温辞松开。
温玮良忌惮地望向他,眼神恐惧,心又气又恨。
当初就该让这贱种跟那女人一起死,不该贪图他那张脸,想以此获利,现在来看,这贱种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千防万防,也没防住他这一,这贱种居然敢给他下毒!
怪他明白得太晚,怪他反应太慢。
温玮良反去够病床头的呼叫铃,想按响铃声,引起注意。
陡然间,他被切住。
喀嚓。
细微的轻响,腕骨长时间没有活动,被轻易地扭断。
温玮良眼圈一黑,疼晕过去。
温辞面无表情睇他一眼,将移向呼吸口罩,满目阴霾。
即将摘离透明口罩的一瞬间。
他眼前倏然浮现一张苍白秀丽的脸,笑靥明艳,令人怦然心动。
突兀地停住。
私立医院。
季应闲到医院时,已近凌晨两点。
他没有上楼,只在楼下望着秦宁病房的窗户。
窗户无灯,夜风习习。
住院楼下的绿林沙沙随风响,树影摇曳,虫鸣阵阵。
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也在这一刻安定下来,仿佛找到所属地。
季应闲低声笑了声,继而转身。
刘助理疑惑问:“季总,不上去看看秦先生么?”
季应闲道:“太晚了,不打扰他休息,明早再过来看他,你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办妥后你就回去休息吧。”
刘助理点头,“好。”
他心说,真是有情饮水饱,季总连夜坐飞回来,不停歇地开车到这里,只为看一眼秦先生的卧室窗户。
单身狗刘助理表示,季总是什么24k纯情少男,现在上楼和秦先生一起困觉不香么?
当然。
他也只是打工人,得听老板安排。
刘助理为季应闲在医院附近的星级酒店开了一间豪华套房,充作临时休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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