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从繁华的市中心到郑老爷子的别墅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郑野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估计在路上堵一堵，回家刚好开午饭。他也不急，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地下车库，启动了车子。发动机嗡鸣的几秒钟，是每个男人最惬意的时光。这几天和颜盛的甜蜜点滴在脑海中万花筒似的滚过，让郑野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慢慢温润起来。

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和家里人说说，看，你们儿子我找到对象了，很爱很爱的那种。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郑老爷子今天也许会格外开恩赏他个笑脸。

郑野掐的点儿刚刚好，他推门进屋的时候，一大家子刚要落座开席。郑老爹只是抬头晃了下眼，随即脸色不善地把湿手巾轻轻摔在了桌子上。倒是姑妈特别热情地拉过郑野，摸着他的胳膊道：“我们家野儿又壮实了。张洋，学学你哥，多运动，要不以后矮了找不到对象。”

张洋是个才上高一的小伙子，长的清瘦，冲自己老妈撇了下嘴：“哪有这么说你儿子的！再说我早就打算好了，一放暑假就和野哥一起住，让他给我辅导功课，带我健身。我一定会和野哥一样高壮！”

郑野一听，赶紧清了清嗓子道：“啊，这几天哥那里来了朋友，怕是不方便，改天过去找你。”

张洋脸上有些许失望，不过他还是兴冲冲地拉过郑野到了座位上：“哎，哥，你这去国外上大学后，我这球鞋可就全靠你了啊！”

姑妈一听，一手打在儿子身上：“就想着球鞋你！怎么不学学你哥，还没上大学就拿到奖学金了，你呢，这次考试又给我退了好几个名次。”

张洋摸着头很委屈地冲郑老爹哭诉道：“大舅，你快管管你妹妹，老凶了，动不动就骂我！打我！”

姑妈一听这话，更气了，接着就要上手，郑老爹笑眯眯地冲妹妹摆了摆手：“一家子吃饭呢，别动手打孩子，要不不热闹了。”

“大哥，你就知道惯他。”

“小孩子嘛。”

“要是他有郑野一半儿好，我就知足了。”

郑老爹漫不经心地瞥了郑野一眼：“一个复读了两年才靠上大学的人，也该知足。”

郑野闻言看了一眼郑老爹，勾了勾唇角：“也是，一个亲爹不管不顾的人，能考上大学也应该挺知足的。”

一句话落，屋里的气氛就从赤道滚到了两级。大哥郑沃清了清嗓子，嗔了郑野一眼：“一天天没大没小，怎么和爸说话呢？洋洋，你也别闹了，咱们开席。”

小叔笑眯眯地接了腔，举起酒杯对着郑老爹道：“对，今天是大哥的生日，咱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亲戚们都举起了酒杯，郑野舌尖儿刮了刮后牙槽，懒洋洋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郑老爹撇了郑野一眼，没再说什么，喝完一杯后就把几个小辈都叫到了自己跟前，根据每个人的学业情况开始发红包。小孩子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一拿过来就开始拆，然后没完没了的嚎叫，这都成老郑家的惯例了，暑假寒假各一次，五六个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考的好的，上了好学校的，都有一个大大的红包。拿到的孩子又笑又跳的，看着一家子格外热闹。

除了郑野。

郑野本来以为自己心里不会再酸，他都是个大人了，可是看着郑老爹脸上慈祥又和蔼的笑容，他还是被刺的双眼发红。他拿过面前的酒瓶，趁着大家都在围着郑老爹，没空搭理他，一口闷掉了半瓶。酒度数很低，入喉却一点儿也不温柔，辣的嗓子生疼，差点儿呛出眼泪。

他握拳捂住嘴轻咳了几声，刚要拿出手机给颜盛发消息，郑沃就递给了他一个大红包，笑眯眯地对他说道：“诺，别酸了。”

郑野看了看郑沃，慢吞吞地接了过来：“谢了啊。”

郑沃揉了一把郑野的头，轻骂道：“都20多岁的大小伙子了，矫情。”

郑野抿了抿唇：“我哪敢在这个家矫情。”

“又来了，今天给我绷住了。爸年纪大了，多顺着他点儿。”

郑野翻了翻眼皮，弹着牙道：“我哪次没顺着他了？”

郑沃脸色稍冷了下：“听话。”

郑野抬头看了郑沃一眼，耷着眼皮嗯了一声。

红包仪式过去后，一家子人便开始了闲聊模式，男人们扯生意、房子和股票，国家的大事小事，女人们聊衣服包包下午茶，小孩子们就简单多了，架上五六部手机，从单机消消乐到手游吃鸡，打的那叫一个欢乐。

桌子上唯一安静的就是郑沃和郑野两兄，一个例行公事地问着，一个按部就班答着，倒也挺和谐。

“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惹事儿。”

郑野夹了筷子菜，点头答应着，郑沃忍不住推了下他的头，“德性，好好干。你这考上大学后，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可乐着呢。”

郑野看了看正听着叔叔姑姑们聊天，满脸冷淡的郑老爹，嗯了一声：“我信了。”

郑沃又打了下郑野的头，这个时候郑野的手机响了，他拿过一看是颜盛，立刻起身往外走，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