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脑门嗡嗡作响,数分钟前的欢乐喜悦已荡然无存!

环顾一圈早已被自己跟丈夫清理干净的厨房:“所以这些,都是她弄的?”

时怛独自一人在客厅等待,似乎预见了自己将会面对些什么,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在心脏一端绵绵密密地生长攀爬,最后将她整个的裹住!

夫妇二人从厨房出来,她礼貌起身,前者也并未坐下,原本各坐一方的和谐友好此刻也全都变了味儿。

二老此刻看她,也没了先前的钟意,将她从头看到尾,只觉头发凌乱神色萎靡,看着像是长期日夜颠倒着过一般。

注意到长辈从头到脚打量的眼神,她有些无地自容:“我去洗漱一下。”

解父:“不用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态度已是急转直下。

解母:“小时。”这一声小时,冷淡,没有温度。

“阿宋不喜脏乱,所以家里向来都很整洁,他回来前我觉得还是让屋子维持现在的状态比较好。”这话的意思很明了。

时怛脸上燥热一片,颔首低眉诚挚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我们虽然是阿宋的父母,但他的感情生活很少掺和,他想跟谁在一起便在一起,毕竟谈恋爱不同于结婚。”

“但是恋爱跟结婚,是两回事,双方的品行为人、家庭背景、教育程度,种种种种都是要考虑进去的。”

“我跟你叔叔没有女儿,要是有,是要骂她的,女孩子婚前还是住自己家最为妥当。”

时怛低垂着眉眼听着,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地敲击着她的鼓膜,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也意会得明明白白。

话已至此,解父拿上妻子的包:“走吧。”

解母对她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些垃圾我们顺手带下去。”

这话对时怛来说,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羞耻又难堪,慌乱又着急:“不用的,我待会下去扔。”

解父却径直把几袋子垃圾都一一带上,解母走前交代:“既然在这住着,还是别吃垃圾食品了,楼下就有超市,生鲜时蔬都有,如果不会做,在外面吃也好过你吃的这些。”

她木然地张开嘴,听到自己温顺的声音:“好。”

将二人送到电梯口,她往回走,关上门,沉默地坐回沙发。

“咳咳咳…”咳嗽声打破室内的静谧,她掩嘴低咳,停了几秒又开始,从最初的轻咳演变成停不下来的重咳,喉咙仿似长出了倒刺,每咳一声都伴随着灼热不堪的疼痛感。

“咳咳咳咳咳……”她停不下来,身子渐渐伏下,趴在沙发扶手剧烈咳个不休不止。

等终于能停下,她喘息加重,双眸已是通红一片,泛着几滴晶莹的泪光,吸了洗鼻子,抽出一张茶几上摆放整齐的纸巾,擤了鼻涕。

她起身,想到厨房喝口水,发现水壶里早已空了,干脆直接将嘴巴伸到水龙头下。

疼痛不已的喉咙得到水源的浸润,虽然只缓解了那么零星半点。

木木地转去洗手间,她想刷个牙,可是牙膏盖子拧了半天才拧开,挤好了牙膏要刷时,牙膏又从牙刷掉到了洗手盆。

洗漱完,回到客卧,折叠好被子,她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收进行李袋,拉了半天,拉链却牢牢卡在中间,退不出去,关不上来。

她抿唇用力,直到手上筋脉尽起,可原本好好的链子就是分毫不动摇,存心与主人作对。

颓废停下,时怛紧抿着双唇,眉眼冷漠。

人在倒霉时,原来真会诸事不顺心。

牢牢盯着不动弹的拉链,十数秒后,她又重新尝试原来是里面夹住了衣服。

行李收拾好,她把这间房子恢复原样,客厅、阳台、主客卧、厨房,能打扫的都打扫一遍虽然二老都已清理过。

登录微信,她在置顶处点开与他的对话,发送了一条信息:邻居已经装修好了,我今天搬回家住了。

走前,她把房子里的盆栽都浇上水,最后将自己的东西都带上,到玄关处换上鞋,开门离开。

提着那一个行李袋,她没有坐电梯,一个人在空旷无人的楼道里一步一台阶地往下走。

7楼好像无止境,她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踩过一级又一级台阶,身上发的汗把鬓角打湿,可是依然走不完。

但她不急,这条长而狭窄的铜墙铁壁能将她与外界短暂阻隔,无人来搅扰痛骂,蜿蜒漫长的楼道,似乎是这个容不下她的世界悲悯地替她分出的一小片天地!

她终究还是跨出了楼道的最后一步,走到小区外的公交站,上了开往世景小区的公交车。

工作日,这个点,车上乘客稀少,她寻了靠后的位置坐下,行李放在隔壁,闭上了眼似乎是在补眠。

不算漫长的行车过程,车厢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抵达小区前,时怛翻出了口罩戴上,缓慢地往熟悉的方向走。

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她无意外地看到依然坚持不懈蹲守在门口的几个网友。

似乎是百无聊赖得蹲出了门道,他们人手一只便携的折叠凳围坐一圈,拿着手机在玩谁是卧底,投票时偶尔发出兴奋的声音,进出的小区民众已经见怪不怪,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连眼神都已吝啬给予。

到底是她存了侥幸之心,以为这些人蹲几天不见人总归要散去的。

今日太阳不强,只有一些冷白日光破云而下,她抬头望了一望,眼前忽然黑了一瞬,闭了闭眼,缓过淡淡的晕眩。

时隔数年,那种颠沛流离的慌张感再次将她攫住,她不知自己还能去往何处。

“时怛。”

一道声音自身后而来,她陡地一惊,下意识回过头。

看清来人,发现并非那些要向自己攻击的网友,她心中才暗暗短舒一口气。

阿唯从座驾车头绕过,在她面前站定。

“这些日子我联系你,你一直不回复。”他声色温柔,一双眼睛将她仔细打量,瞧见她这副憔悴模样,眼神中的担忧无声凝结。

“你怎么在这儿?”

眼神朝大门口那端一扫:,他道“那些人把在你小区围堵的情况发到网上,我放心不下,过来了几次。”

看向她手中的行李袋:“你要去哪?还是说刚回来?”

时怛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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