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风关切地问:“杂志社工作忙吗?”
“千篇一律就那些事儿,写稿看稿,采访珠宝行业的成功人士。”方毅没滋没味地说,“当了主编以后,每个月还要选登几篇各大高校研究生的优秀论文,白纸黑字一遍遍过,数据校对乏味枯燥,无聊得很。”
陆辰风安慰他:“至少收入稳定。”
“这话我听腻了。”方毅喟叹道,“见面聊吧。”
挂断电话,陆辰风迫不及待走到林潮生卧室门口,凝视着伏在桌前念书人的逆光背影:“是真的不想打扰你学习,可我一个人实在待不住,趁着天色尚早,我陪你去拍拍照吧。”
林潮生转过身,指间转动着圆珠笔:“不瞒你,其实我一直在开小差,要不是你接电话,我早就邀请你了。”
等待林潮生摆弄相机的工夫,陆辰风踱到桌边,翻动几页林潮生的笔记,各种测绘专用的地图比例尺和术语符号他一概看不懂,但在这些文字与绘图之间偶尔出现的“陆辰风”三个字,确实暴/露了林潮生念书时的不专心,总爱溜号。
林潮生将镜头对准陆辰风,调适焦距:“幸亏我们没有在学生时代遇见。”
陆辰风赞同地说:“太容易影响学习成绩。”
林潮生笃定道:“我有种预感,如果我是在上高中时认识的你,一定会被你带坏的。”
“何以见得?”陆辰风不置可否。
“随随便便就敢把人往家里带。”林潮生在相机后面笑起来,“口口声声要给对方买房,行动力超强,还很会讲甜言蜜语,这谁招架得住啊?”
陆辰风不甘示弱地挑高眉毛,反驳:“若不是某人先撩拨的我,一步步算计,看着我掉进他的圈套,我至于这么死心塌地吗?”
林潮生无辜地一摊手:“是你自己定力差。”
“这我承认。”陆辰风认输地点点头,突然换了副口气,软下目光看着林潮生,“在洱海边第一眼见到你,魂不守舍地跟着你进了佳夕,然后一次又一次地续住,渴望能和你多待些日子。”
林潮生哑然凝住表情,陆辰风坦言:“不过是一起旅了趟行,魔怔似的,车房、存款,还有余生的所有时间,就想搭给你。”
他笑着说:“我没什么本事,总共也就这点东西,你别嫌弃。”
迟钝地放下相机,林潮生垂眼盯着显示屏里的陆辰风,明明是以玩笑开场的交谈,最后却让他鼻腔发酸,眼廓微烫。
如此有份量的一段话,林潮生合上相机盖,起身去玄关处换鞋。勉强稳住心神后,他低声回复陆辰风:“可我什么都没有,你才是真的……别嫌弃。”
玉园小区往东三公里,有一片人造湖,环湖围建的森林公园名叫月冬。因毗邻郊区,游人稀少,四下仅能闻见几声寂寥的鸟鸣,倒是正合了陆辰风的意他可以在走路时不加遮掩地去牵林潮生的手,也可以在休息时挨着他,欣赏他的杰作。
上行的石板路,两侧缀满云锦杜鹃和粉蔷薇,林潮生没在取景器里观景了,他弯下腰,指腹扫过饱满的花瓣,馥郁馨香沾了满手,吹向他耳边的风带着温柔絮语。
陆辰风止住脚步,注视着蹲在花丛前的林潮生,时间仿似倒流回他们在大理初遇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画面。
以前的林潮生是孤独自由的闲云野鹤,游离尘世外,不问人间事,一茶一花一幕景,足以慢度时光。
现在的林潮生不再孤独,身上有着蓬勃的鲜活气,忙于生活,陷于爱情,却依然自由。
金色尘埃肆意浮散空中,远处有松风卷起的层层细叶声,林潮生肩盛橙红色的晚霞,脸庞与盛放的百花相衬。
有那么一刻,陆辰风仿佛置身迤逦的梦境里,他抬手挥开浅淡的云雾,一瞬窥见自己终日奔波和不停寻觅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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