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秋风萧瑟吹来,卷起练武场上黄沙轻轻飞扬,也不知从哪儿吹来了枯叶,落在赵行的剑上。
纪枝瑶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嘉悦在后背气得失控,尖锐地叫着:“我看谁敢给他开锁!”
赵行握着剑的手青筋毕露,仿佛是要将剑也给折了一般。纪枝瑶看着心里一阵阵的心疼,她梗了梗,朝着赵行走了一步,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来,手却从赵行的身体里穿透而过。
一不留神,眼中早已经模糊起来,她唇瓣嗫嚅着唤了一声:“殿下。”
这时,赵行冷白的脸更为阴沉,他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徐林一见,眉心一跳,大声喝了一声:“殿下!不可!”
纪枝瑶樱唇张了张,愣住了。
嘉悦顿时也是停住了,张着嘴问:“赵行,你这是作甚?”
他岿然不动,薄唇如冰,他说道:“若是公主不打开这锁,我便自刎于此处,即便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质子,公主怕也是要受到牵连。”他目光中死寂一片,剑身往脖子里近了一毫,“赵行这条命和开锁,孰轻孰重,望公主好生掂量。”
长剑锋利,血珠从脖子之上顺着剑身流下,艳丽的血色衬的他脸色愈发的苍白。
兽笼里传来了猛兽嘶吼,隐隐约约之间,纪枝瑶还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眉心一跳,暂且是将赵行放下,她朝着兽笼而去,越过黑色幕布与钢索兽笼,直接穿过进入其中。
硕大的兽笼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外面笼罩着一层幕布,里面的光线也极其晦暗,过了好半晌,纪枝瑶才看得真切了些。
一看去,凶勇的老虎朝着她嘶吼一声,她顿时吓得腿软,跌倒外地,艳色衣裙逶迤开来,如同一朵明艳的海棠花。
可让纪枝瑶更难平静的是,脚下血迹斑斑,有个锦衣少年浑身是血,一只脚还被老虎给扯断了,落在一旁。
血,到处都是。
人,好像早就没了气息。
纪枝瑶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她的眼泪珠子如同断线一般顺着脸颊往下掉,腿软到走不动道。
即便是知晓这一切都只是梦,可纪枝瑶依旧是心惊胆。
不,这不是梦。
这是赵行真实经历过的一切,他最重要的挚友,就这样血淋淋凄惨的死在兽笼之中。
桑鹤他,再也没有下一次与赵行下棋的机会。
他说的赢过,也不会再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幕布掀开,强光照了进来,纪枝瑶扭头看去,劲瘦的少年正用长剑抵着自己的脖子。
他身后的嘉悦公主,满脸都是被威胁的不快神色。
纪枝瑶心中一凛,咬着牙站起身来,跑到赵行身边,一边垂泪一边想要捂住他的眼睛说:“别看,你莫要看了。”
终究,是无济于事。
吭哧一声,长剑落地,他脖子上的血迹如此刺目,那双黑沉沉的眼倏然红了起来。
背后,嘉悦公主终于是发现了兽笼之中的异样,疯狂尖叫起来:“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们将野兽给拴好吗,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给桑鹤一点教训!”
嘉悦公主脸色难看,一鞭子朝着后头的驯兽师挥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一头野兽都看不住!还不快将野兽拴起来!”
很快的,驯兽师们怕嘉悦公主恼怒,也怕赵行再受到伤害,忙不迭将老虎给关了起来,只是那一地斑驳惨厉的血,刺眼的让人不忍再看。
赵行一步步朝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桑鹤而去,身后是嘉悦公主叫着太医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刺耳至极。
纪枝瑶站着,血腥味阵阵扑来,她眼泪也淌着,想动却又没有动作。
赵行将浑身是血是伤的桑鹤揽住,他紧紧咬着牙关,硬生生将泪珠憋了回去。苍白的脸色阴沉,他低垂着,仿佛静止下来。
纪枝瑶离得近,才能看清楚他的肩头他的手,抖得究竟是有多么厉害。
“桑鹤。”
漆黑的眼珠暗沉一片,除了泪光闪烁,纪枝瑶只能看到阴沉沉的戾意涌动,他紧咬着唇,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唇上已经被咬破了,苍白的唇瓣上血迹斑斑。
纪枝瑶想要走过去,可是却越走越远,她目光所及里,只剩下单薄的少年,抱着残损的尸体,处在一片狼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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