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皓马

看不见热望匍匐在雪纸上的一颗心了。

那些曾经被一支芊芊画笔引领、任由心灵鸟飞出无数线条的一个个过程,知觉在指尖上干枯着。

坚硬的躯壳形矗孤石,落寞风从痛苦脸廓上流淌着冷长看不见的线段。

脸庞,贮满金朗、明净的阳光。却似冰冻敷白的雪,绵延并覆没了知觉的冻土。

蒋涵子漠然伫立着,目光看见的万化即时惊艳出现的一瞬,一经出现,已经风驰电掣般消逝。

他闭上眼睛,不想去感受那些一看就疼的风景。曾经配合精致目光,无数次欢跳的指尖,就像曾经风云踏歌的马匹,一眨眼间,就勒令悬崖,难以作动了。

但那些奔雷般金戈铁鸣的风声,随着形格突然的静止,却不断被知觉冷固的河堤,蓄满了血流沸腾的喧嚣。

哦,冻裂的疼痛在外面,就把冻木的冰手敷在滚烫的心口上。

“嘭嘭嘭”

蒋涵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鲜地感受过:面临绘画,一颗心真实掩藏的声音。

所有从知觉生长的判断,结痂成庞大无匹的各种思考的模板,无休止分割生命灵性的力量,在触碰一颗鲜活心跳的瞬间,分崩离析一样爆碎成感受中飞溅的残片。

每一个判断,都以加倍破碎的数量,否定着时空间、曾经被竖琴音声神秘加固过的、滞留在蒋涵子大脑中的痕迹。

原色保真过的记忆,仿佛挣脱开绳套的烈性马匹。以旷野放浪的铁蹄、黑色恐怖的闪电、各种残酷折断的截面、倾斜交割中铁戟……一飒飒携着粗砺沙石的滚尘风暴,从一刻心跳,猛烈传递给蒋涵子敷心的那只冰手上。

蒋涵子蓦然睁开眼,那只感受激流灼热、突然从心口腾奋的手,劲俊、屈钩、抓握……

仿佛从原始铁骑飞戈的古战中,猱手飞接一杆生鲜发光的长矛。

磕破残酷冻风矗在空间一把把交叠、看不见的刀丛。

驭逆骋如飞的马。

饮一轮轮狂戈上贲鲜的血与汗、交肆粘连的涩泪……

酷烈薰呛黑烟的果断,撑力蒋涵子忽然间精致地控定手中铁沉的画笔。

从一颗心跳,奔腾出来的、原始亘古的铁骑,作笔。一动勾篆,泼落飞溅着的,却是一颗心里谁也看不见的血。

蒋涵子垂直悬笔,擎在太阳光下。影落白纸,仿佛那个精萃的标记,被时空长戈飞吒了亿万个光年,才矗起可以成形的质感。

空间,依然属于竖琴。因为,一颗心涌着热浪的狂啸中,变得炽烈的笔留在纸上的,依然是不着色的苍白。

此刻,蒋涵子侧过脸,在暗光中缓落一滴泪。再次凝视画纸,执笔作画了……

白纸上看不见任何笔触的痕迹。但是,空著色泽的毫笔,深浅音声轻擦的风,被蒋涵子一颗心轰隆隆放大着。

那是因为,此时的蒋涵子就是用一颗精微变迁中的心跳在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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