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本不该他问,也不用他来问。只是这消失良久的名字再一次出现,自然意味着与这名“故人”的相逢。而他在河洛城中已逾半月,却不知此人藏匿其中,实在让他有些恼火。

但失态不过是一瞬之间,随后便又恢复了寻常冷漠模样,等着“窃鼠”和盘托出。

短暂的沉默后,这只衣衫褴褛,身形瘦削的“窃鼠”,颤巍巍地说道:“我不识得易南星,你们抓我作甚?”

零陵闻言有些恼怒,正欲出手却被纳兰抬手拦住,“不可,我等还需以德服人。”

零陵有些错愕的点点头,却还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短刀,等待这接下来这只“窃鼠”的答案。

这“窃鼠”出现在此,并非偶然,却是易南星一手安排。只是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却不得不赌这一波。顾醒和陈浮生一去不返,已然断了联系。他们困在河洛城中,便在寻

求出城的机会。

纳兰盘踞此地半月之久,无论大小征伐皆坐镇城中,没有给他们一点脱身的机会。

但今日城中驻军倾巢而出,易南星便瞧准了机会,让魏无忌乔装“窃鼠”,去引开纳兰的视线。并在先言明,若是不幸被擒,万不可说出与他的关系,方能保住性命。

魏无忌这些时日以来颇受顾醒一行人的恩惠,早已将自己当做一份子荣辱与共。他也担心顾醒和陈浮生的安危,看着易南星焦急模样,也想出一份力。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此时易南星、易别和倾城夫人早已遁走,向着泽州府去了。

心中暗自盘算时辰的魏无忌,双眸微微颤动,想要看下眼前白发男子的样貌。却不料下一刻便被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顿时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倒地不起。

这出手之人自然是零陵,纳兰却是没有多余言辞,只是漠然等待此子的回答。

许是觉着此时言与不言已然不那么重要,便堂而皇之的嚷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动手吧!”

这一句让纳兰突然起了兴趣,开口询问,“小兄弟,这一句是谁教你的啊?”

“阿爷教我的,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变节。”言语虽是有些含糊不清,但话语中的坚定依旧,这让零陵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纳兰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唤做何名?”

“魏无忌!”这一声虽不大,却是依旧坚定,充满了对死亡的坦然。或许是年幼之时便已经历生死之事,又日日听那英雄故事,总幻想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荒唐。可却没想到,便是这一句,救了他的性命。

纳兰走上前,抬手将魏无忌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衣衫上的尘土,温和笑道:“小兄弟,我并无恶意。我乃是易南星多年旧友,你说予我,乃是在帮他。”

“可易大叔说万万不能道出与他的关系,否则我便会没命。”魏无忌说完连忙捂住嘴,这一句套话,便从这无知小儿口中套出了想听的答案。

纳兰淡笑着直起身,走到西楼前不再言语。零陵则顺势上前,继续威逼利诱,“若是你就此身死,不会有人记得你。但你若是道出易南星在何处,我等放出风声,他必然来救你。要知道,易南星与这位先生乃是旧友,断然不会为难你,个中厉害,想必你已有了答案。”

魏无忌本就生性纯良,哪里经得住这般“循循善诱”,思量片刻便将所知和盘托出。

零陵闻言笑了笑,又一记手刀将其拍晕过去。走到纳兰近前抱拳问道:“楼主,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既然人走了,那也就不必大动干戈。天下之大,自有再见之时。只是落日峰介入江湖和庙堂的纷争,恐怕也是为了那‘兽骨秘藏’。”

“楼主的意思是,我等迅速了结此间事,追上顾醒?”

纳兰抬手遥指远处群山,远处山峦起伏,已有初春之象,“零陵,你看那山峦,可有所感?”

零陵本就心思细腻,不觉沉思起来。

纳兰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初春已到,一切都将从头开始……”留下这一句后,便拂袖转身走下西楼,身影逐渐消失在长街之中……

零陵眼神漠然远眺,心中默念,“难道天下又将大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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