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驰呆滞片刻,垂目一笑,往后退半步,抬起眼睑,静静地瞧着半空的阿芙香:“我不能走。”
阿芙香瞧着他半会儿,眼珠子登时变得猩红无比,白发倏地向前缠绕住张驰双脚,胸前的那支箭矢悄然掉地,阿芙香缓缓抬起玉手,白发又紧紧遏制住张驰的脖颈:“你不想走?”
张驰面不改色:“不想了。”
关山见情况危急,燃火点箭头,立马弯起弓箭对准阿芙香的白发,聚力发射,三支火箭矢窣窣地迅速飞穿过去,划断了张驰身上的缠缠白发。
张驰见机往后撤离,只身隐藏进火山灰里等待时机逃离。
阎魔那厮感觉就更奇怪了,原本就是我救了阿芙香,为什么阿芙香不看我反倒去管另一个陌生人?由此阎魔真正痛恨上了张驰,他呆滞地盯着阿芙香,问她:“你真的是她吗。”
阿芙香依旧没有听到,人悬浮在半空,双眼无神,嘴里呢喃呢喃着歌谣:“城池城池,你在哪方,月人船中把歌唱,等君归来家团圆,家中老小整衣裳,摆酒上台庆永生,月族合,月族离,生来便是月上人,城池城池莫要忧,随我行至桃花源。”
关山听得不寒而栗,因这声音实在是阴森,就连躁动不安的火山口都已经开始逐渐平静下去。“那女鬼唱的真阴森,明明是大热天,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关山听到旁边燕慈这样评价一句。
他嘴角微抽,立马转头,非常恨铁不成钢似地掐住燕慈脸颊问:“不是让你们走的吗!”
“疼疼疼!”燕慈拍开他的手说,“实在放心不下你们,我让江聿回去搬救兵,阿玄和我回来看看情况。不过说真的,那个月人姑娘真活了?”
关山嗯声:“那位姑娘虽然复生,但本性已经被吞噬,现在占着她身体的大概是其他人的魂魄。”
燕慈道:“一个身体里面有好几十个魂魄,那不得挤爆啊。”
关山道:“是这个意思。”
燕慈道:“现在怎么办。”
关山道:“我下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守着。”
张驰手头没有什么称手武器,靠着墙壁闭眼休整片刻,却发现不知何时关山已经跑了下来,他精神紧绷,立马站起来走出藏身地,身手狠狠拽住关山,心急地瞪他:“谁让你来的!”
关山见到人,也开始对他劈头开骂:“你刚才是几个意思?人家月人的胸都快贴到你脸上了,还不知道躲避,是故意站在那里等人家吸走你魂魄?”
张驰想笑,但碍于这种生死场面,不大好笑,想替自己解释什么,却觉着关山说的是实话,自己确实干站在原地等阿芙香吸走自己的魂魄,他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事?”关山有些不满,抬手,拍了他脑袋一记,“你想死不关我的事,但你有没有生你养你的母亲?你如今这个自我放弃的做法,对得起她吗?”
张驰安安静静地瞧着他,仔细想来,许多年前也是有人这样教育他的,他弯嘴淡笑道:“关山,我不记得我母亲,但你的话确实有道理,我寻死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的承诺。”
关山来不及细想,道:“你这样说我当然放心,刚才你要是折在这里,手底下的家业产地怎么办,交给子澜江聿他们打理变卖吗。”
张驰诚然道:“要是交给他们,会亏。”
彼时正去搬救兵的子澜讲义二人各自打了一个喷嚏。
关山道:“言之有理,所以你往日若想寻死,先提前拟好遗言,再寻死也成。”
虽然张驰手底下确实有很多房契地契,也算个成国大富翁了,但现在真不是讨论家业产地的时候啊。
张驰笑起来,静静瞧着他这般模样:“关山,你怎么这么生气呀。”
“……我没有。”关山瞥开目光,“我能生什么气,您老先前做事都将前后考虑周全了才敢下手,如今这种做法倒像是胡闹。”
张驰正欲说话,阿芙香已经发现他们,千万根如钢铁利刃般的白发猛地穿透石墙向他们袭去,张驰拽着人迅速躲开。
然而阿芙香向他们迎面飞来,她双目通红地瞪着他们,背后上空是那轮诡异皎洁的圆月,千万白发拨开两人,瞬间缠住关山脚踝后,将人狠狠往旁边甩过去。
张驰眼瞳紧缩,呼吸一窒:“阿衡!!!!”
关山被甩到高地石阶上,身躯快要撞上的时候,阿玄跳过来,双臂揽住,轻易接住了他。
不幸的是张驰再次被阿芙香扯住脖颈,阿芙香脸面接近他,再次询问张驰:“你要不要跟我走?”
张驰双脚悬地,脸面逐渐变红,他抬起左手,抓住那些尖锐又锋利的白发,狠狠一扯,左手血液瞬间冒出来,滴落在地。
他没有迟疑,将沾血的左手迅速抹到阿芙香的脸上。
阿芙香那张脸被血液浸住后,竟然出奇地开始有冒烟的反应,似乎是被神佛庇佑的血一般,阿芙香捂住逐渐消失的脸,痛苦大叫,声音震碎石壁,脚下地板再次剧烈地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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