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落,
男人就跟筝纸一般跌落回她怀里,晕死了过去。
脸色惨白,气息孱弱薄微。
*
出了这种意外,媕之便吩咐大家原地整顿,
被佛子们掳走的仙门弟子们,
需要逐个核查信息,捆绑在地上佛子们更是要尽早送回一揽芳华,由宗门行审定夺。
媕之从屋顶坠下来时,
摔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隐隐作痛着,但天翊自己就是个糊涂的不顶事,
宗门琐事交给他,她都不会很放心。
与其提心吊胆着,不如她直接事事办妥为好。
銮车内,
天翊给晕迷的男人喂了颗丹药。
他提了提眼,看向昏迷不醒的孱弱男人,
说句实话,他还真没看出什么不妥,只觉得怪异无比,这晕得无头无脑的,
但这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
身上半点功法也无,
他看不出病因,就随便翻了颗保命的丹药给他吊着。
屁股刚坐下,
正打算歇一歇,还没热乎,就被人戳了戳胳膊。
戳来戳去,戳来戳去,
天翊被戳得到处抱头乱窜,边躲边道:“诶...你干什么...有这么对师兄的吗?”
穹绵扯着红纸伞,无情将天翊戳下銮车,“砰”一声,天翊就被关在了外面。
天翊:“......”
他气笑了,
身子倚在銮车沿上,他屈骨敲了敲,怪声怪调道:“恕我提醒,这銮车的主人可是你师哥我。”
哪有给主人关外面的?
要脸不要了?
穹绵掀开窗牖的帘子,探出半个脑袋,“嘘”的一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
孱弱的男人还在晕迷着,骨白的手软绵无力地搭在外面,额上满是细汗,
穹绵擒住他的手,拿出巾帕给他擦拭。
男人的身子比以往还要病弱,不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经过什么,
柔若无骨的手只这样随意地垂下来,上面的青筋脉络都能清晰可见。
呼吸孱弱不稳,
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宛如筝纸折断了般地死气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
榻上传来一阵压抑地闷咳声,断断续续、间隔的闷咳。
穹绵赶忙拥过去,将他扶起:“你醒了。”
孱弱男人垂眸低低地“嗯”了声,
在她手触在他身上的那一瞬,他就揽过她的腰身,
将头枕在了她的颈窝里。
他的声音有些低的有些委屈:“你去哪儿了?”
“......”
这般恶人先告状的语气,
穹绵满心疑虑,
想挣扎起来看他一眼,但男人就像钉死在了她的脖颈里,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穹绵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问道:“我留了信笺给你的,你没看到吗?”
宗清的头颅靠在女人的脖颈里,醉人的沁香不断萦绕着他,
让他醉的有些想沉沉入睡。
那封信笺,
宗清其实并不太愿意去提及,他没回她的话,头颅又往里挨了一些,
他想在这里小憩一会。
他想,如果那张喋喋不休地恼人小嘴,此时能闭上就好了,
吵得他脑袋疼。
她扯了扯他的袍子,还在问:“我找了吴婶子家的小孩儿给你的,他没给你吗?”
这茬他不想提,
宗清想封了这张嘴,
因为这张不肯饶人的小嘴,他终于肯短暂地离了些那让他昏昏欲睡的温柔乡,
他抬眼看她,
娇唇红润的嘴巴张张合合,说得尽是他不喜的话,
他睨了她半晌,
忽地俯身啜住了那张口齿生津的小嘴,堵了她的喋喋不休,
解了他自己的渴。
“唔”女人推了他一下,没什么力道。
宗清没贪恋,顺着她这跟猫崽子挠痒痒似得力道向后仰过去,失重般磕在了銮车上,
发出了极大地“咚”一声。
“你怎么都不知道躲的呀?”穹绵惊慌地赶忙凑过去:“磕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这儿。”宗清敷衍地随意指了一处,然后重新揽抱住她的腰身,去嗅她的颈香。
穹绵推了推他,没推动。
她手下替他揉抚的力道收了收,拧了他一下,没好气道,
“这会儿你又有力气了?”
穹绵的唇上还沾着他啜出来的莹润,宗清又去吮了一口,哑声道
“绵儿,为夫想你想的紧......”
穹绵搓了搓自己被人三番两次冒犯的嘴巴,只感麻痛,
他咬她!
她脸色有些古怪,问道:“你真的没有看到我留给你的信笺吗?”
还没堵住这茬,
宗清心里升起一股不耐来。
他沉默不做声,骨白凸起青筋的手骨忽而掀起了她的裙襦,
缓缓探进去......
穹绵按住那只手,严肃看他:“宗郎,那是封和离书,我与你已是和离了。”
宗清手顿住,心脏锤子砸心般地坠了坠,
那张孱弱无害的俊脸上,差点没忍住迸出一丝碎裂。
他阖眼,整个身子孱弱的像是承受不住般地跌回榻上,
气若游丝地、晕了过去。
心肺气得灼,
他得缓缓。
“宗郎?”
女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不知所措地在他耳边轻唤着,
宗清没理她,也不想理,更不想醒,
让她急着罢,
实在没心情跟她撕扯那些无用、又令他不喜的事情。
他捏了个神诀,将身子变得越加寒冷,气息变得越加孱弱,
身边有些重物拽拉的声响,
宗清感受着她笨拙地点起香炉,慌里慌张地翻出衾被给他盖着,
像他往日对她一般,
给他捂得密不透风,连一丝缝隙都无。
宗清依旧不想醒,像是某种恶劣地心理作祟,他就想这样昏着,
让她急着,慌着,每日提心吊胆地对着他快要气息全无的身体,
无所适从,没有一点办法。
没一会,穹绵喊来了天翊和媕之,
天翊提眼看着又快要死了的男人,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
他诊查了数次,都找不到病因。
这明明,应是无病无灾地正常男子。
媕之,也没查出任何不妥。
“不若送回一揽芳华看看吧。”媕之道,
天翊从衣兜里又翻出一颗丹药,喂进了宗清的嘴里,他道:“过了今晚再说罢。”
去巴陵乌山的路程已是被耽搁不少了,若是再回去,小师妹那样子肯定也是要跟回去的。
秘境历练本就是贺澜松给小师妹开的小灶,她不去,他去这秘境就没意义。
天翊将銮车让了出来,出去跟同门师弟们挤了一晚。
这带死不拉活的男人,一看就跟小师妹关系匪浅,
身子羸弱成这样,看着就活不大久的样子。
他身上更无灵根,修行不得,在修仙界,他亦是早晚要被淘汰分食的命。
修真界,优胜劣汰,强者为尊,
这是法则。
但这男人,让他总感觉有些怪异,就是那种哪里都对,又浑身透着古怪,还有那一身查不出病因的孱弱......
可他又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凡人,
想来想去都没想个明白,一个凡人,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干脆闭目,扫净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抓紧时间歇息,
折腾了这几日,他却是累了。
以后再有这外差,打死他都不来了,
爱谁来谁来吧,累得慌,
还费脑子。
男人呼吸气若游丝,不论盖了多少衾被,浑身都浸着冰冰凉凉的冷意。
穹绵伸出手指头去探的鼻息,总是这般留有一息的呼吸,
她垂眸翻出昨日媕之师姐送给她的那颗云光珠,喂进了男人的嘴里。
这颗云光珠还没在她这捂热,就被她送了出去。
穹绵又探向男人的鼻息,见他恢复了些气丝,才松了口气。
宗清的身子还是透着冷,他本就孱弱,若一直这般熬着,日后肯定会落下病根。
斟酌了半晌,
她还是将手伸进衾被里,给他搓着身子,
衾被盖了厚厚几层,还是挡不住他身上的寒。
穹绵犹豫了会,
到底脱了靴上榻,将他搂进怀里,用身子暖着他。
她又摸了摸他的鼻息,渐强了些,穹绵落了心,那颗云光珠子还是挺管用的。
只可惜只有一颗。
她边搓着怀里男人的身体,疲累的眼皮渐渐地沉沉阖了起来。
几乎她阖起眼皮的那一霎,宗清就睁开了眼睛。
他恢复了体温,将女人揽在怀里为她驱寒。
他没想到她会用身子为他取暖,她进来时,他就刻意敛了些凉意。
但架不住她一直跟他挨在一处,怕她心生疑惑,他只得循序渐进地一点点敛着温凉。
还是冻着她了,
她呼吸平稳,好看的啼眉微微蹙着,似是在为什么事情所烦心忧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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