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桑收到郭策的讯息,找了辆八马马车,将秦家三房一众载着去往三春楼。

“秦子媛家膳房的污垢比三春楼几年的污垢还要厚实,太可怕了!”

马车里的楚非莫唇角上扬,春光满面。

许多时候,人们在信任之人的事上总会无意之间袒露一些内心隐藏已久的秘密。

上官惠到底是看懂了楚非莫的心思,她二指轻挑帘子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致,难得语气有点儿惆怅,幽幽说道:“楚非莫,你怎知秦溪膳房的污垢比三春楼这几年加起来的污垢厚实,可是你与三春楼有何瓜葛?”

“瓜葛?”楚非莫挑眉一笑:“一年之中过半以上的日子在三春楼花钱可算瓜葛?”

“一年半数以上在三春楼……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能赚到这无处使的闲钱?”

上官惠轻轻转眼,忧伤中带着审视。

这郡主不太对劲儿,楚非莫不自觉摸了摸下巴。

“哈哈!你这抠搜郡主羡慕了吧?休想套小爷的话,赚钱之道岂能随意告之他人?”

他说着双手环胸身子往后一倚,肆意洒脱的动作刺得上官惠眼神微闪,直把楚非莫闪得心中发毛,她也没有挪眼的意思。

楚非莫:“……”他怎么有点儿慌?

他咽了咽口水,错开眼去。

上官惠终是瞧够了,远远的,三春楼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和三春楼前站着的郭策和秦溪出现在她的视线。

“这三春楼掌柜是谁,你们可知?”

说起来居安的三春楼的开始开了已有小几百年。前些年南朝纷乱,饿殍遍野,三春楼的生意可见萧条。自秦镶击退北疆,赶走十二支游牧,三春楼换了掌柜,生意好到一发不可收拾,每至膳点总是坐无虚席。

薛青枫和陈谦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当年三春楼换了掌柜,说是换了东家。打着宫廷御用膳方开业,承诺所得钱财皆用于开设免费学堂,这些年南朝的私塾日见稀少,圣上念及其菩萨心肠,御赐两块三春楼金匾,一块放置酒肆,一块安置学堂。这人神秘莫测,听闻圣上亦无缘得见真面,说是个神仙,也不知是哪路神仙,真想见见呢。”

秦子意满眼向往,留下一众唏嘘。

上官惠心中酸涩。

是啊,这样的人,谁不想见呢。

当年她喜爱皇宫的膳房,常淘气躲在膳房偷吃膳食。那时她遇见了一个自称稚鹰的小太监,那小太监眉清目秀,身上透着一股子洒脱不羁的味道。

那年泛着燥热的六月,膳房遇见的几回,他热汗淋漓,每回皆吃得云淡风轻,她想,这世间再不会有人像他一样心阔如海、肆意洒脱,也再不会有人比他对吃食更为执着。

三春楼的宫廷御用膳方消息传开,她在三春楼呆了足足一月有余,却是没有遇见到她想见的人。

七年,他消失了整整七年。

若非秦溪的膳房污垢太可怕扰乱了他的防卫,泄露了他的秘密,谁又能想到,居安第一纨绔、今年不过十七的楚非莫,早在十岁时已然成了三春楼的新东家,做了诸多人穷极几世也做不出的丰功伟绩。

十岁啊……

莫说十岁,便是这时,她还仗着八个哥哥的恩宠胡作非为。

他怎么能将三春楼东家和居安第一纨绔演绎得那般生动,害她都没认出他呢?

“稚鹰。”

上官惠若有似无地低喃一声,再次转眼,眼中有泪花闪烁。

楚非莫似若有似无地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说:“看你们一个个儿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所谓宫廷膳方自然是圣上命人开设,有甚可看?到地方了,都下车罢。”

话落,他一掀鲜红衣袂,快意离场。

上官惠坐在马车,抬眼看着那身红衣,见一道彩虹早已划破慰蓝的天空,明晃晃的横架在东南两面的山峰,将翠绿的群峰照应得七彩纷呈。

那红衣少年风骨傲然、红衣飘飘,似欲朝着那彩虹肆意而去,不定归期。

大抵是秦溪家的膳房污垢是真的厚实可怖,随着偌大的马车停下,三春楼的食客算是开了眼。

眼观外面进来的一众人,脸蛋自然是干净的,身上的脏衣也不知是干了什么。堂堂郡主,定远侯家的明珠饶是如此,郭策和秦家四姑娘却是一身洁净得体,真是怪了。

再有这群人的人员分外有趣,薛尚书家公子、有着‘小郭策’之称的陈谦与楚家那纨绔一道实属正常,怎么还和郭策,秦家四姑娘一道来了?

如今与秦四姑娘有关的三个美男汇集一堂,瞧着倒是和乐融融……

耐人寻味,耐人寻味!

这晚的三春楼格外热闹,食客们吃了饭,纷纷要了茶水,没有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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