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帝王寝宫。
裴宏除下身上的紫袍,侧目一瞧肩头,那儿氤氲一块儿,黏糊糊的一团。
伺候的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低眉敛目,手捧衣物,不敢掉以轻心。
自打痴傻病好了后,这位年轻的君主越发深不可测,脾气阴晴不定,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大抵上位者都是这般,不怒自威。
未想,威严冷峻的君主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浅笑来,犹如昙花一现。
裴宏沐浴更衣后,便去南书房处理今日的奏折,今日他称病未上朝,朝中无论是站在他这处的保皇党还是站在太后那方的太后党,想必都暗自揣测他称病不上朝的用意。
发尾未干,墨发披在身后,裴宏开始看奏折。
未几,凉意袭来,暗卫统领眨眼间出现在御案之后。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宏放下奏折,低声问:“何事?”
“启禀皇上,大司马窦智、中书监商合、尚书令左致和、中书侍郎方郁等人齐聚汝国公府,怕不是……”断断续续的,犹豫。
裴宏嘴角扯了扯,果断道:“他们万万不敢。”
没有了太后这么一个主心骨,党羽们能翻出什么花样。
“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听即可。”裴宏淡淡地吩咐道。
“诺。”
暗卫统领前脚才离去,宫人便来报,慈宁宫的碧浣姑姑求见圣颜。
裴宏略略思虑,没有犹豫太久,颔首同意。
碧浣匆匆入内,行了万福礼,恭敬道:“皇上,太后醒来,吵着闹着要回国公府见世子爷,奴无法,便携着太后前来面圣。”
“囡囡来了?”裴宏抛下堆积成小山的奏折,有些急切的起身,绕过碧浣,出南书房寻姜囡。御案下的碧浣一头雾水,思虑着这痴傻病好了的帝王是不是又犯病了,不然怎么忘记几日前他与太后还是水火不容的干系?
彼时姜囡蹲在一簇龟甲东青前,似乎在研究者什么,她专心致志,连着裴宏靠近了都没发现,一旁守着姜囡的小宫女被帝王挥退。
裴宏弯下腰,定晴一看,一处隆起的小土坡有成群结队的蚂蚁爬出来,也有觅食成功的蚂蚁驮着食物送回洞里。
这都能看得入迷?
裴宏轻笑,嘴角上扬,瞬间光彩熠熠,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咦,”姜囡发现一团影子笼罩住了自己,她后知后觉的回眸,身后少年背着光,乌泱泱墨发倾泻而下,换了便服,一袭绣三爪金龙银白色蟒袍,外罩墨色排穗纱衣,腰束着玉带,蹬着青缎朝靴,他眉眼含笑,洗尽寒霜,朗朗如日月入怀,轩轩若朝霞举。
小姜囡即便是才三岁半,也被这惑人的美色迷了半响,嘴角微张,嘴角流下来不争气的“泪水”——听大兄说,皇帝前些年痴傻病才好,这么个灿若朝霞,恍若珠玉的“大美人”以前是个傻子,她光想想,就觉得可惜。
还好,他现在是美貌动人的“子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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