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回忆起先前背下来的那一长串台词,稍微酝酿了一下,在悄悄启动了藏在身上的留音石之后,开始进入正题。
“我拜入山门的时间不长,但却已经有了不少发现,比如大陆上的很多传闻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哦?”
“就好比世人常说,魔门地处九幽海边缘,即使有特殊法器庇护也不能完全阻挡魔性侵蚀,所以整片山脉呈现出枯萎溃败之象。”一旦开了口以后,安澜说得越来越流畅,“但实际上这里绿树成荫,生机勃勃,环境相当舒适宜人。”
青山真人笑了笑:“确实。”
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安澜再接再厉:“又比如魔门弟子在外的声名总与嚣张狂妄、肆意妄为相联系,但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却能处处感受到前辈师兄师姐们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们不会因为我是区区杂役弟子而轻蔑对待,也不会因为我初来乍到便各种打压欺辱,不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中,都会给予我如同家庭的温暖。”
青山真人不做声了,也不知是有在听,还是已经把心思放到了别处。
安澜自己都说得很尴尬,总觉得这番开场白真是从里到外都透着非常书面化的虚假,也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笔。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此段有关师门背景的冗长铺垫之后,真正的内容终于要来了。
“师兄师姐每日都用最积极的姿态面对我们,但我其实能够感觉到,他们也跟普通人一样,内心深处藏了不愿向别人提及的悲伤。”安澜顿了顿,“就好比二师姐柳潇潇。”
听到“柳潇潇”这三个字的时候,青山真人的表情明显僵了一僵。
“……你和潇……柳道友认识?”
安澜把手上动作放缓慢了些,由于欧阳德与秦三月都要求自己必须把这一段说得特别感人,她尽量做到全神贯注,轻声道:“算是认识,柳师姐她喜欢独自呆在山涧里弹古筝,我有一回碰巧遇上了,后来便有了交集。”
青山真人:“……”
“师姐很喜欢笑,只是偶尔会笑得有些忧伤。我喜欢她弹奏出来的旋律,说要找朋友来捧场,师姐却表现得不太愿意。”
“后来的某天晚上,师姐坐在崖头饮酒看星星,我陪着她坐了整夜。接近黎明时分,师姐她终于和我说,并不是不希望自己的乐声被更多人知晓,只是当她意识到那更多的人里面没有自己所期待的那道身影时,伤感就会变本加厉涌来。”
说了这么多,安澜有些口干舌燥。
青山真人似乎有所察觉,吩咐弟子盛来了一杯茶,对安澜温声道:“先润润嗓子罢,累了的话可以先到那边坐坐,我还想再多听听与柳道友有关的事情。”
安澜在心中感叹,这位青山真人的性子真是一等一的好。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又滔滔不绝往下说,中心思想就在于表达柳师姐对某人的思念情深——至于这某人,则必定与青山真人有些关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安澜总算把长老与师姐交付的说辞都讲完了。关闭留音石的那一瞬间,一阵如释重负涌上心头,这种强行背台词当人肉传声机的感觉,真是怎么想怎么尴尬。
“哎呀,忘了洗了!”
青山真人笑道:“没关系,毕竟你原本也不是要来为我洗脚的,对吗?”
安澜:“啊,这……”
青山真人:“而且实话说我很担心,倘若你再刷下去,我蹄子边的那一圈绒毛就危险了……请原谅,它们真的非常脆弱。”
安澜脸上泛起一抹羞赧的红晕,正尴尬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啪哒!
屋里仅剩的另一个花瓶也落了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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