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人在场自然不能多问,现如今顾长云好不容易来她这一趟,只能这样干巴巴坐着,楼清清急得轻咬朱唇,又眼烦兰菀若有若无贴着顾长云的胳膊两人玩笑,默默将主意打到裴文虎身上。
顾长云漫不经心捏了捏兰菀的玉指,低头饮尽杯中酒,懒洋洋舒展坐姿,似是不经意踢到了对面裴文虎的鞋尖。
兰菀垂眸斟酒,模样乖顺,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般。
裴文虎开始放弃夹菜专心吃酒,楼清清除了劝他慢些以外插不上话,一回眸顾长云正侧脸和兰菀温柔小意,顿时神色又冷了几分,目光不再遮掩定定看着二人。
顾长云含笑捏了捏兰菀的手腕,力道撤去时留下两道红痕。
像是威胁。
兰菀长睫轻颤,若无其事披帛在腕上松松绕了两道,乖巧一笑。
既然是个聪明人,接下来事就好办了,但顾长云胸中积堵的郁气并没有因此而通顺半分,梨花酿后劲很足,毫无铺垫地饮了半坛,此时胃里火烧火燎的,翻涌的疼痛使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只想赶紧找着云奕在哪。
他犹豫片刻,心中默默加上句再好好教训一顿。
裴文虎一改小心翼翼捧着酒盏慢慢喝的不自在,豪饮大半坛,楼清清盯着他的目光由疑惑变得冷静,轻笑道,“想不到这位小哥瞧着眉清目秀,喝起酒来竟如此豪放。”
顾长云想着事,随口应了一句,“他今日有烦心事,特来带他解愁的。”
楼清清心神微动,“烦心事?”
“咚”一声,裴文虎一头扎在了桌上,迷迷糊糊对着面前的菜碟傻笑。
顾长云嫌弃道,“什么酒量。”
“兰菀,你拿些解酒汤去,”楼清清眸色深深看向兰菀,“小哥待会儿出门被风扑了,明日可是要头疼的。”
兰菀略有迟疑,顾长云拍拍她的手背,醉眼朦胧,“去罢,多拿些。”
桌下,裴文虎的脚尖被狠狠一碾。
楼清清刚手持酒壶走到顾长云身侧,话还未开口,那边人就冲到花盆前抱着盆吐了个惊天动地。
登时,楼清清笑容僵在脸上,顾长云竭力压下上扬的唇角,黑着脸骂了句晦气。
房间是待不下去了,楼清清沉了脸唤人过来收拾,顾长云走到廊下,差人将陆沉喊来。
裴文虎吐到一半还十分爱干净地换了个花盆,陆沉上来的时候他正和那盆憋屈的杜鹃花唠嗑,说的还是老家方言,叽里咕噜不知在聊些什么。
陆沉扫一眼便大致知道发生了何事,站在门口等人吐完,快步过去面无表情将人扛到肩上,和顾长云打了个招呼后扛着人下楼。
兰菀捧着醒酒汤姗姗来迟,满脸茫然,左右环视一圈后下意识贴着顾长云站了。
顾长云瞥她一眼,兴致全无地跟楼清清道歉,楼清清柳眉轻蹙,对裴文虎的好印象一扫而空,知道经此一出顾长云不会久留,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
片刻后,被迫用冰水洗过脸的裴文虎双目空洞,看着顾长云悠悠出来门,神情顿时变得幽怨无比。
顾长云毫不心虚,走到他面前问他,“醉了?”
裴文虎眼前好几个他的虚影,盘腿坐在地上缓缓点了点头,委屈,“您嫌弃我。”
顾长云接下来的话在喉咙里一哽,和陆沉以及旁边两个车夫一齐低头看他。
被人围观的裴文虎更委屈了,“您还说我晦气。”
“……”顾长云只当没听见,指了指另一边的马车,“专门给你准备的,送你回家,明日给你放假,不必去大理寺了。”
裴文虎反应了一会儿,喜笑颜开,“谢谢大人。”
角落传来一声轻笑,顾长云陆沉齐齐扭头,目光犀利望向声响来处。
暗处,韦羿屏着呼吸死死捂着嘴蹲在地上,恨不得给刚才没憋住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陆沉皱眉,本能抬手握上腰侧刀柄,周身杀意骤现,无声朝韦羿的方向走去。
肩上一重,顾长云搭上他的肩,目光若有所思,“回府。”
直到听车轮声渐渐远去,韦羿才敢松一口气,偷偷摸摸探出半个脑袋。
漱玉馆偏门处空无一人。
他彻底放下心来,站起拍拍衣摆上的灰土,口中嘟囔着,“自己男人还要别人帮忙盯着,真是搞不懂……”
虽说是抱怨着,韦羿伸了个懒腰,乐颠颠地去给云奕通风报信去了。
几息后,剥去沾满酒气外袍的顾长云自墙后拐出,唇边染上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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