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便是漫长的南渡,我与你父皇在逃亡路上相识,惺惺相惜,算是患难之交。当时的太子妃怕连累家族,在出城时悄悄逃走了,你父皇为此无比伤心。而我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那种情境之下……后来,我便以卫尉秦延之义妹的身份跟了你父皇,成了他最后一个女人,也成了南云的皇后。”

云昰双目通红,紧握的拳头搁在膝上,忽然颤声道:“若您此言非虚,那父皇与您之间便隔着家仇。你们这些年的恩爱,究竟是真的,还是做出来给我看的?”

皇后像是突然噎住,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母后,”他的声气变软了,眸中泪光闪动,哀恳道:“不要骗我,待安顿好父皇我便会去一一查证,您是我在这世间最亲的人,千万别骗我。”

“之后这些年,您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父皇的事?”他闭了闭眼睛,痛苦的开口道。

皇后吓坏了,忙指天发誓,再三向他保证,自从跟了天同帝便与安平严再无瓜葛,也从未想过认回女儿。

“这些事本不该瞒你,但……母后如何说得出口?每次看到晞儿,母后都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偏生你父皇对她极为欣赏。这些年她时常出入宫闱,母后每每看到她都愧疚难安。皇儿,听母后一句话,千万不要执迷不悟,放下吧,你们都太倔强太骄傲,即使没有这层血缘关系,终也难得圆满。”

云昰却是面如寒霜,直起身道:“孩儿的私事,便不劳母后费心了。除了安平晞,此生我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皇儿,”皇后不由得瘫软在地,不敢置信道:“此话何意?”

云昰站住了脚,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无比压抑无比痛苦。

明显安平晞比他知道得早,若她不说的话,他可能永远想不到这一层。

“母后别怕,孩儿断不会做出有违纲常之事。”他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符海正和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满地打转,抬头就看到云昰走了出来,他急忙迎上去战战兢兢道:“殿下,不好了,老奴方才接到消息……安平小姐昨夜出宫时遇袭失踪,生死未明。”

云昰脑中‘轰’地一声响,他顿了顿道:“再说一遍。”

符海哭丧着脸又汇报了一遍,补充道:“更惨的是,安平夫人得知噩耗,一口气上不来,径直驾鹤西去。”

……

符海还说了什么,云昰已经听不到了。

接二连三地打击已让他濒临崩溃,安平晞的事仿如一根尖利的冰刺,毫无防备直戳心肺。

他只感到脑中一阵晕眩,胸中气血翻涌,竟是再也压制不住,生生喷涌而出,溅了满地。

而他的身体也跟着一软,就此失去了知觉。

* *

几日后,云昰身体恢复差不多了,他出宫吊唁安平夫人。

将军府和宫里一样,都是愁云惨雾一片凄哀。

安平严率领家人在门口恭候,他走下辇车,有些失神的望着那群人,唯独没有最想见的那一个。

从灵堂出来后,安平严亲自送云昰去中厅用茶。

他如今最不愿见的人便是安平严,一想到他曾与母后不清不楚,便觉得一股无名业火在胸中乱窜。

可他也知道,往后他的江山还得仰仗他,便只能咬牙忍了。

落座之后,云昰将其余人皆屏退,只留下安平曜一人陪侍。

“不知殿下有何见教?”安平曜静静立于下手,虽维持着表面的恭敬,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冷。

云昰自幼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安平晞与他打闹若吃了亏,安平曙多半是训斥妹妹不懂礼数,但安平曜却会冷冷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偏生又一言不发,他想告状都没有证据。

这次安平晞出事,他多半也是怪在自己身上的。

“孤想见阿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纵使千般不愿,云昰还是软下了口气。

“舍妹生死未卜,殿下恐怕见不到。”安平曜冷冷道。

“她身在何处?”云昰迫不及待道。

安平曜沉默不语,他又追问道:“那夜究竟发生何事?她一个女儿家,怎会招来杀身之祸?”

安平曜抿了抿唇,忽地敛起锋芒拱手道:“回禀殿下,涉案人员无一生还。车是宫里的车,人是宫里的人,至于别的,臣一概不知。”

“堂堂将军府也束手无策?”云昰明显不信,“为何不交由廷尉去办?”

安平曜静静望着他,忽然道:“殿下日理万机,就别为这种事烦心了,您若想去便去吧!但是切记,务必要保密。”

云昰心中激动异常,忙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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