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们在院外的竹林中设下香案,在长空明月的见证下行了拜师礼。

陈二嫂即将生产,铃铃回去陪伴母亲,药庐便只剩安平晞一人。

风涟要出去采药,因不放心她,便将她托付给小槐家。

这家除了小槐一个姑娘便只有两位老人,倒也还算方便。

安平晞坐在窗下,翻着风涟留给她的医典学药理识百草。

有时眼睛累了就起身去看小槐干活,洗衣摘菜劈柴挑水,她样样在行。

住了两天渐渐熟识了,小槐也开始有说有笑,还会问她城里什么样。

安平晞想了想说和村里差不多,就是房子比较大,人比较多,路比较宽而已。

期间风涟过来换了次药,说还缺一味草药,只要能找着过几日便可启程。

安平晞心里挂念母亲和二哥,日日归心似箭,只盼着早日养好伤能回家。

这夜睡下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小槐爬起身抄了根木棍出去查看,安平晞隐约听到啼哭声,忙系好衣带奔了出来,看到小槐正和一个瘦巴巴的女孩子说话。

女孩不到十岁的光景,手里提着盏破灯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安平晞认出来她是铃铃的妹妹铛铛,想着该是陈二嫂要生了,便上前询问。

原来陈二嫂突然难产,稳婆睡前喝了酒叫不起来,邻居婶娘们过去看了也束手无策,铃铃便差她来找风涟先生。

小槐指着黑灯瞎火的竹林道:“别说风涟先生不在,就算在也没用,他一个大男人家还能去接生吗?”

安平晞也觉有理,便道:“你前日不是来领了你姐姐的工钱嘛,多给稳婆些钱,看看能不能把她唤起来?”

铛铛哭着道:“家里还了账,又添置了些物品,已经所剩不多,全买了礼物送给七姥姥了,可她大抵是瞧不上吧!”

她正欲劝慰,却被小槐悄悄拉到了一边,“陈家的事能不沾就不沾,姐姐回屋睡去,我来打发这丫头。”

安平晞气愤道:“这么大的事怎能不理?”

小槐叹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们村两个稳婆,有一个跟陈家结了仇,就只能找七姥姥了,偏生七姥姥嗜酒,既已睡过去了,恐怕天王老子也叫不起来。”

“大姐姐,要不你跟我回去看看吧,”铛铛跑过来紧紧拽住安平晞衣角道:“姐姐说娘一直在流血,要是没有大夫会死的……”

安平晞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道:“我不知道怎么生孩子,医理什么也只看了几天……”

以前大嫂分娩时,她虽好奇却也不能进院子看,只得在前厅坐着喝茶等消息。

铛铛哽咽着跪下恳求,安平晞念在铃铃的份上,只得应了下来。

“等等,”小槐焦急道:“产房乃污秽之地,姐姐一个黄花闺女怎能进呢?还是再想想……”

“人命关天,此刻还计较那些作甚?”安平晞知道她是好意,打断道:“我去帮忙想想办法,总比两个孩子干着急强。”

她这话说得违心,若是旁人的性命她才不理,但铃铃在二哥带她走投无路之时有过指点之恩,自然另当别论。

便在这时,忽听背后传来一个温润谦和的声音,“我回来了,或许可以帮上忙!”

安平晞猛地回头,看到风涟身负药篓,手中拄着根竹杖,静悄悄站在路口,阿煦提着琉璃灯紧随其后。

主仆二人仿佛天神下凡,周身都笼罩在琉璃灯纯净的淡淡光华中。

安平晞喜不自禁,迎上去道:“你们才回来呀?”

风涟微笑着道:“可不,赶巧了。你连进产房都不怕?”

安平晞看到他便觉有恃无恐,轻松道:“我给先生打下手,有什么怕的?正好借机学些东西。”

风涟挑眉道:“你想得美,是我来指点,由你动手。”

安平晞瞠目结舌道:“不、不会吧?”

风涟主仆先回药庐放东西,随后带着针囊卷轴等出来了,那张人体脉络图安平晞倒是略懂,风涟又临时抱佛脚指点了一番,这才出发往陈家赶去。

安平晰紧张的满手是汗,便想说话缓解一下,“先生以前给人接生过吗?”

风涟脚步微微一顿,神情恍惚道:“只一次,因为情势危急就也顾不了那许多。”

安平晰心底敬佩油然而生,无论他是怎样的人,医德方面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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