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眼睁睁看着王蟾领着一众士兵耀武扬威地进了宫,他打小在宫中长大,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宫中如此放肆,就连当初的定北王,进宫时哪一回不是对他们这些在宫中伺候的宫人们客客气气的。

小太监望着高大的宫墙,轻叹一声:“这世道,当真要变了啊!”

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丞相,赵大人在城郊见到了苏将军,只是在林间遇到了袭击,两边打起来了。”

“袭击?”苏朗仪眉头一皱,“怎么就这么巧?”

像是有人存心不想让赵勐德和苏文弘相谈。

苏朗仪站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早春已至,府中的春桃开了,替我送一封请帖去定北王府吧。”

苏朗仪不喜奢侈,府中不爱雕那些金啊玉的,他闲下来,倒是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后花园中有一院子的桃树,二月末,那些桃树就争先恐后地冒出了粉芽,不过是几夜的事情,桃花便开了。

丞相府的请帖被递到了傅九襄的案前,他捏着请帖,漫不经心地说道:“苏朗仪这是准备摆鸿门宴呢?竟然请我去丞相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傅九襄将请帖扔到了桌子上,哼了一声。

苏知玺听后倒笑了笑,“苏朗仪老谋深算,既然做得出请你上门这件事,心中肯定是有了思量,九郎,既然请你了,去一趟又何妨?”

“不去不是显得咱们怕了么。”

傅九襄从前就看不惯苏朗仪,后来出了苏知玺这一档子事,他对苏朗仪更是深恶痛绝。

“雀奴,总有一日我会替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的,苏朗仪、老五,他们一个都别想跑。”傅九襄温柔地抚摸着苏知玺的侧脸,神情却无比阴翳,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将所有的光都吸进去了。

苏知玺摇头,伸手覆住了傅九襄的手,“九郎,我没什么公道要讨。”

“我都讨回来了,不是吗?”

苏知玺如玉的脸上再无多余的憎恨,千佛寺是他送给傅乾毓的大礼,他将前程性命都压在了千佛寺的那一场风波上,当日他被关在千佛寺当中,不是生、就是死,人人都想活下去,傅乾毓想活下去、他也想活下去,他赌赢了。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被仇恨控制的人。

欲望是能被控制的,只有畜生才控制不住欲望。

烛都中有太多的畜生了,苏知玺在遇见傅九襄之后,就想当一个人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九郎,我的仇已经报完了,你不必为我沾上那些见不得人的血。”

苏知玺爱极了傅九襄的坦荡光明,那是将他从地狱中拉出来的光。

他是那样爱他。

从前爱他,苏知玺想把傅九襄一起拉近地狱。

如今爱他,他却想和傅九襄坦坦荡荡地走完这一生。

“九郎,咱们求的是来日。”

傅九襄听后心内一动,他将苏知玺搂在了怀中,喟叹道:“往后百年,夫复何求。”

“去吧。”苏知玺拍了拍他的背,“如今烛都乱成了一团,苏朗仪是只老狐狸,他说的你听听便罢了,不利己的事儿咱们可不做。”

“由得他们闹去。”

“得嘞!”傅九襄笑盈盈地起身,“为夫遵命!”

苏知玺一愣,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傅九襄说了什么,耳朵根立马红了,他装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油嘴滑舌。”

只可惜通红的耳廓出卖了他的快意。

“雀奴,你可知你未来王府之前,郑伯抓着青山和千山终日问个不停,咱们小王妃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许……”

苏知玺听恼了,抓起手边的帖子就往傅九襄身上砸。

“哈哈哈!”傅九襄笑着出了门。

郑伯正在盯着沐羽煎药,听见前头傅九襄的笑声,忍不住也乐呵了起来。

他无奈地摇摇头,“咱们王爷真是少年心性。”

沐羽坐在小凳子上,摇着蒲扇,轻声道:“那是王爷和公子情深义重,王爷看重公子,见着公子便欢心。”

“是呢。”郑伯眯着眼睛,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

当年定北王府何等显赫啊,后来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千百年来,从来都是世间好物不兼得,什么天家富贵、王侯权势,都是过眼云烟。

郑伯宁愿他家小王爷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古往今来那些建功立业的枭雄,到头来哪个有好下场?

“郑伯,药煎好了,小的给公子端过去。”

“哎,去吧。”郑伯盯着那药,突然压低了音量问道:“沐小大夫,你给个准话,公子这病,究竟能治好吗?”

沐羽神色为难,“公子的眼睛小的能担保下来,只是那陈年旧疾……小的翻遍医书,配出来的药方总是不得其法。”

“少了什么?”郑伯赶忙追问道。

沐羽摇头,“不知。”

“如若将人的身体比做一个瓷瓶,公子虚亏多年,瓶身早已碎裂,大补的药材不能用,容易补垮了公子的身子,可若不进补,公子体虚多年,身子根本就抗不过去。小的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知多年来公子究竟是喝了什么汤药,才能在摇摇欲坠之间达到一个平衡。既不会因大肆进补而有所损益,也不会因气血两亏而珠沉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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