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老夫真是没想到,雀奴竟然真的能入得了王爷的青眼。”
傅九襄伸手轻轻扣着案桌,语气淡漠,“有什么想不到的?要说意外,本王才是真的想不透,雀奴当真是丞相的亲生儿子么?这世间怎么有人能像丞相一般铁石心肠,本王真是叹为观止!”
花厅内静的没有半分动静,苏郎仪听着傅九襄话,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傅九襄口中的人不过是世间蝼蚁,不足半分挂齿。
“定北王,雀奴既然自个儿挣出去了,那便是他的命,他命里头遇得上你这个贵人,老夫无话可说,当日千佛寺一事老夫未有半分追究,与此事上,老夫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傅九襄噌的一下站直了身子,他一脚踹翻了案桌,厉声道:“苏郎仪,那可是你儿子!”
苏朗仪那种老谋深算的脸上不见半分动容,他只是紧紧盯着傅九襄,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小王爷,您对雀奴倒是情根深种。”
“只是雀奴那身子,不好养吧?从前在丞相府,老夫可是专门找的宫中御医来替雀奴调养身子,如今雀奴住在定北王府,也不知外头的大夫看顾的尽不尽心?”
傅九襄拧眉,苏朗仪这只老狐狸,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丞相,本王是个粗人,烛都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本王听不懂,也不想听。丞相今日叫我过来,想必为的也不是赏这满园春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做个敞快人,不好么?”
厅内的茶几翻了,苏朗仪唤来了婢女收拾,傅九襄双手抱于胸前,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婢女连大气都不敢喘,端着破碎的茶盏迈着碎步就出了厅。
人走了,厅内又恢复了寂静。
苏朗仪抿了一口茶水,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定北王,你是个英雄,只可惜,生错了人家。”
“我既姓了傅,这便是我的命。”
“小王爷,人人都有命,人人也都想跳出去,挣脱掉这条烂命。你看这世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前些年接连而来的雪灾旱灾地动,各州百姓苦不堪言,这就是他们的命,这世间人如蝼蚁,命如浮萍的人太多了,靠怜悯、同情,是成不了大事的。”
“所以你和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就靠踩着他们上位?蝼蚁的命难道不是命吗!苏朗仪,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傅九襄拽住了苏朗仪的衣领,他发狠地说道:“你不过是仗着有这身衣服,若没有这身官服,你能做什么?”
“定北王!”
傅九襄少年力气,大的吓人,苏朗仪用了全力也不得挣脱,他只能涨红了脸一声怒吼,倏的一下,傅九襄松开了,苏朗仪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咳了几声,“世间的一切都需要秩序,有人站在高位,有人就会卑微如蝼蚁,定北王,你只靠少年意气,根本走不远!南邑能有四方来贺边境不敢来犯的今天,都是朝中每一位大人殚心竭虑得来的,你说老夫没了这身官服能做什么?老夫告诉你!今日我若没了这身官服,明日南邑便会有无数的官员也脱下这身官服,大厦将倾不过顷刻之间!”
苏朗仪冷笑,“你呢?定北王,没了北疆,你又算什么?你在烛都犹如丧家之犬,没了北疆,你才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犹如惊雷,平地而起炸开四座。
傅九襄面色铁青,片刻后,他才轻声道:“苏朗仪,你错了。”
“南邑能有今天,靠的不是你们。南邑的四方来贺边境安稳,那是沙场上的将士们浴血换来的!烛都繁华百年,如今却是败在了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文臣手上,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盛世!”
“苏朗仪,你们才是南邑最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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