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玥儿情态恢复如常。不再像一只刚出世的小绵羊那样不谙世事和担惊受怕。

她的恢复,似乎只是一场她给他单独表演的无声落幕,不需要什么声明。

王泽并没有作出任何惊异的表现。

他大概清楚,这才是玥儿原本的模样。

说是原本,其实她原本的样子就该是反复无常。

她的状态不能算稳定,就像一个处在拉伸状态即将失去受力的弹簧。

她曾经也表现得很乖过,像昨天那样。

那是,在,他第一次着了她的道的时候。

她那时候哭了。因为他吻了她。

他当然会慌的,那时候。他当然会把那当作一种自己的无礼冒犯,而不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的圈套之后,心照不宣顺势而为的必然。

第二天呐,她又哭了。因为他保护了她。

他当然会慌啊,那时候。他当然会相信她说的,她不愿他把她当作她妈妈一样,不想受他的轻浮待看。

他现在只发现,一个人本性怎样,是藏不住的。就算一开始演绎的再好,该是骨子里的优柔疏离,总会慢慢地从皮囊间淡荡滋渗出来,敷满了前颜浑身。

可他不喜欢她吗王泽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怎样界定爱意的。发自深心地讲,他也许并不爱她。

但是他对她,还有冲动在。

他尚且有那种为了她甘与任何人为敌的冲动,有宁可舍命也要保护她的冲动,有想和她在床笫上度过浓烈夜晚的冲动。

可这些大概,不是爱。区别就在于,他现在,没有一种冲动,名为和她度过一生。

或许,度过一生这种事,不是单靠冲动就足够的,甚至不该靠冲动来实现。他没有这样的冲动,恰恰体现出他的慎重。

又或许,他的确有过那样的冲动。但是那股冲动,就像原本安躺河床的鹅卵石一样被某一场或几场未知的洪水冲散了。

不过他又怎么能确定,他当时的冲动,不是十分肤浅的呢他也许只是想象日后有一个女人为他穿上婚纱,给他生一个孩子,在他晚归的时候依然为他留着一盏灯。他觉得美好。而当时正好陆连玥,站在他面前。

非她不可吗。

王泽想。

也许,他也可以要一个不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不这么聪明善变的,这么多情的女人。

要一个有点傻的,长相普通,资质平庸,总是被他戏耍到直跺脚的女人。只要她心地善良,某种意义上,也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吧。

是不是,他现在交的女朋友,更适合当作情人。一个万般知意的不必被强迫负责的情人。

入夜,王泽送连玥回家的时候,在几颗明亮的星星下看着连玥走在斜前方的侧脸,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也突然就想吻她了。

当然,是当作情人那样的吻。

不是当作爱人。

就像夜空里星星那样明亮,月色黯然神伤。

他还没想清楚呢,连玥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头发披散着,回头的那一瞬,王泽看到的就是他一张网上的女生们精心修过的照片那样,夜色和路上的光线恰巧配合到那么到位,一张脸,美得触目精心。

王泽愣地步子微微一停。

他不懂,不懂他有没有深深地认真地领略过她。还是因为已经宣告了拥有,所以对她铺了一条长街的花灯般的美丽,匆匆走马。

连玥并没有停下,她还在自在而优雅地往前走着,晚风把她的发丝微微撩了起来。

王泽站在原地,目送她渐行渐远,也无言地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渐渐弥散的异样。

直到连玥即将走到下一个街道,她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又转了身。

她的眼睛真的和街道尽头天空中的星星一样亮,路灯下她皮肤很白,嘴唇红润。

他们在风中对望了一阵子。

连玥转身走了。这时旁边水果店的音箱里传来女店主平静又热忱地“草莓,菠萝特价卖了……”

当王泽敲开连玥家门的时候,连玥已经换了身睡裙,手里拿着个削好的苹果。

她对王泽在路上的发夯没有反应。她耐心地咬着苹果,看着王泽把她的书包好好地放到她的沙发上。

“回去慢一点。”等王泽走回来的时候,连玥话没说完,王泽已经以几分痴狂的姿态揽住她。

“你干嘛你……”连玥几分被吓到,稍稍挣扎之后就被他拥紧了,握着苹果的手悬在他肩上。

“给老公抱抱。”王泽缓和地说着。

气氛安静了一阵子,连玥语气犹豫地说,“要不,今晚就不要走了。”

“想我留吗”王泽轻轻一笑。

“你不要问。”

王泽被她小声的回答逗笑了。如果是一个蠢笨的女人,她会这么恰到好处地讨他欢心吗。

然而,这种欢心愉悦,他明白,其实全在两人的意料之内。一个主职调笑,一个负责娇羞,逢场作戏地演出来,连最后的欢愉都算在内。

这才是无趣所在。

本身就没什么有趣的。王泽把他女友纤细的腰身揽紧了些,似乎这个动作本身就可以给他带来愉悦。

“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连玥小心的问话,倒在王泽意料之外。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察觉到的。他只觉得,她很体贴。

王泽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怎么会。”那话听上去,薄情极了。

“你不需要每时每刻都那么爱我的。”连玥感觉到他的手无意识地稍稍松开,温柔地说,“有的时候你可以只把我当成朋友,或者一个陌生人,都行。不要把你自己逼太紧了。”

王泽皱了眉,完全没意识到这也可能又是她的计策,他下意识地把她环紧了,“不行。”就好像很害怕失去她似的。

连玥其实,知道,当真把失去她的威胁加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是会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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