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理毫不犹豫地同意回应天,马二雨全无喜色,反而犹疑不定,她觉得自己的话不足以说服陈理,她担心一些她尚未觉察的想法正在陈理的脑现。
“二雨,还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了……属下先退下了。”马二雨不敢再多问,她担心画蛇添足。
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陈理坐在床上盘起双腿,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在一个重要的行动之前禅修片刻,他往往可以从中获得不可多得的力量和豁然透彻的感悟。
今日的禅修特别顺畅,他很快进入了无人之境,似乎看透一切的预兆就在眼前。
无数过往如斑驳光影一般出现,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一个人影闪现其中,不可阻挡地放大和清晰起来,掩盖了一切纷扰琐碎。
“姑姑!”陈理泪流满面,她是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她是给他指引方向的明灯。
“你拿到传国玉玺了吗?”久别重逢,姑姑没有嘘寒问暖,神情肃穆。
“我……没来得及……”陈理不敢正视姑姑,尽管心中藏着无尽的思念。
“那么,现在你有能力起事了吗?”姑姑的口吻始终寒若冰霜。
“不知道……或许,不,我们可以打赢这一仗!”陈理不想再懦弱,挺起了胸膛。
“你有什么把握?你连李芳远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朱元璋的子孙?”
姑姑怒目而视,曾经娇俏的明眸因为岁月侵蚀已经松弛皱裂。
“我……”陈理拽紧拳头,挺直腰杆,一支冷箭在他尚未察觉之前就已射入他的后背,从胸前穿出,箭头上带着鲜血和碎肉。
姑姑的身影猝然消逝,陈理惊醒,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胸脯撕裂般痛楚。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只珍藏多年的大羽箭,它曾经射穿他父亲的胸膛,葬送了父亲的性命,不过他并未因为痛恨而将它毁掉,而是保留那种切齿的恨,并将之转变为永不懈怠的前进动力。
他坐在桌旁拿起笔匆匆留下一封给马二雨的信,作为以防万一。
信中交待马二雨,如果子时他不再屋中,不要找他,即刻离开景福宫,回到中原,不得违命。左右护法自会铲除内奸,并且带领地道中的教众回到凤阳。
最后,他郑重嘱咐马二雨必须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带领白莲教,等待时机,推翻明朝统治。
陈理把这封未必会被马二雨看到的绝笔信放入他随身携带的一个绣着“德寿”字样的荷包中,然后又把荷包垫在茶壶下面,让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垫子。
他确信无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垫子,但马二雨一旦看见他不在屋中,定然会发现这只荷包。
安排好一切,陈理站起身,又一次拿起大羽箭,透过干涸的血迹,他看到了姑姑一言不发的严厉脸庞。
“放心吧,姑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会除掉李芳远,还会灭掉大明。”
他对自己的举动确信无疑,杀掉李芳远不只是因为李芳远想杀他,更重要的是因为李芳远欺骗了他。
他把朱元璋对父亲的亏欠一并算到了李芳远的头上,谁让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谁让他们都喜欢用背地里捅刀的手段。
他不能一走了之,如果这么做,他会开始厌恶自己怯弱和无能。
在今后的岁月里,他如何面对自己?一个临阵退缩的人如何带领别人冲锋陷阵?推翻明朝,夺得江山,终将变成镜中花,水中月。
他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陈理爬到床底,掀开一块地砖,接着掀开周围的地砖,直到移除了七八块地砖后,一个恰好可以容得下一人身躯的地洞口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地面之下的玄机在三个月前被他发现。
那天晚饭之后,他像往常一样在床上开始打坐运功。
一只蜥蜴不合时机地爬到他的身上,想要与他玩耍。
起初他不予理会,因为不想半途中断运功,以为蜥蜴自觉无趣便会离开。
没想到蜥蜴发现他的鼻孔是个绝佳的探险之地,恼羞成怒之下,他抓住蜥蜴,使劲往地上摔。
本以为蜥蜴会摔得半死,他准备好好欣赏一番蜥蜴的垂死挣扎,以此平复自己的怒气。
不料,一眨眼的功夫,蜥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敏锐的眼力没有看见蜥蜴往门外窜,唯一的可能是它往自己看不到的床底隐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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