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宛将仅剩下的一小把榛果烤了,此时火候正好,香气诱人。

薛嘉云坐在小矮几上,瞧着文姨娘和曹姨娘凑在一块偷偷说私房话,见薛嘉柠一面看小人书,一边吮着根裹着芝麻粒的麦芽糖。她偶尔会产生微妙的错觉,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可她一偏首,却又瞧见水宛正依着大夫画的粗糙图样,在给绒儿小心翼翼的针灸。

银针一根根戳在巧罗的手背上,样子有些可怕。

生活的静好从容,不过是个虚妄的假象。薛嘉云默默的想着。

绒儿的手能使上力气了,可还是不能做精细的活。

听绒儿说,点翠介绍的那个大夫叫青松,虽然瞧着年轻又不靠谱,但几贴药吃下来,再加上他传授的针灸方法,对绒儿的伤势而言确有成效。

她也见到了点翠的儿子,是个黑皮的机灵男孩,随点翠姓卢,叫宴儿,半个时辰便砸了三钵药,气得青松满院子追打他。

“青松大夫年纪轻轻,徒弟倒是不少,而且是卧虎藏龙。”绒儿那日回来的时候,如是说道。

薛嘉云睫羽一眨,轻声在绒儿耳畔嘱咐了几句。

绒儿听完,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奴婢定不会漏出去一个字。”

被拘在后院里,消息也不灵通。

过了几日,薛嘉云才零零散散的听说吴永安娶了高家女儿的事。

“难怪呢。”曹姨娘低低的说了这三个字,手指翻飞不停,收紧了络子上的最后一个结。

难怪姚氏会这般快松口,答应娶吴柔香过门。

薛嘉云原以为吴柔香会难以得逞,看来山回路转,柳暗花明一说,还是有些道理的。

吴柔香常年在薛府进进出出,小时候与薛诚也是一块玩着长大的。

薛嘉云那时大概还在吃奶,自然不曾见过她在薛诚跟前是何种情态。只是在薛嘉秋未曾出嫁时,听她十分不屑的说过,吴柔香是喜欢郑容岸的。

薛嘉秋闲话时,薛嘉云不过豆点大,谁也没想到这些碎碎的闲话都叫郑薛嘉云记得清清楚楚,过了这么些年,还能搬出来叫姚氏不声不响的摔一个踉跄。

姚氏虽与德妃要好,可高家嫡出的女儿却一个也不肯嫁到薛府来,姚氏也实在舍不下脸皮求一个庶女。

此番迂回结亲,姚氏心里是说不出的膈应,去吴家吃喜酒的时候,也是做出来的一副恭贺之态。

随着女眷们去后院瞧新娘子,见高曼亦面上浓妆虽甚,可仍是一副普通相貌,勉强称得上端庄罢了,姚氏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想起吴永安那张唇红齿白的脸,姚氏极尽讥诮的对红曲道:“市井有云,鸨儿爱钱,姐儿爱俏,还真是不假。”

这话也太难听了些,高曼亦如何能与青楼女子相较?

“娶个矜贵出身的女子,面上虽好看,可吴夫人心里未必真高兴。”红曲端来一盏枇杷饮,道。

“你也这么觉得?”姚氏啜了一口,只觉得心情畅快不少。

她之所以答应吴柔香进府,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的缘故,自己巴巴贴上来的媳妇,底气也弱些,对姚氏只有言听计从的份。

瞧着吴家娶高曼亦的架势,也并不十分隆重。

若不是为着薛诚的面子,姚氏连这排场都不想给吴柔香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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