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爆发在预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上元佳节未至,交趾郡海边吹拂着难得的和煦微风,这位足以和交州刺史分庭抗礼、旗鼓相当的州府治中、交州大族陆氏的当家人陆进登上庞大的楼船,指挥一百多条舰船,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万七千人马离巢而出,乘风破浪,先是汇合在九德郡外海的舟岛船队,然后马不停蹄的派出一支支分舰队封锁九德郡沿海地带,不过最大的一股船队还是驶入河道,直直朝着阳遂县而来。

就在陆进抵达九德郡外海岛屿的同时,他也派出快艇使者前往九德城,递上书信一封。信中陆氏家主大骂九德郡典云勾结护南镇军以下犯上,叛军造乱,大呼其为”交州恶贼”,又骂护南镇军违反朝廷制度,意图谋反,劝其快快迷途知返。

徐回告诉信使,“陆进为交州乡人,纵容勾结海盗侵犯乡土、杀害乡人、掠夺来往商贩,身为州府上官,贪功妒贤,屡屡谋害下属,作为朝廷官员,牧边无能,养寇自重,劳你代问他一句可知何为羞字?”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如今居然发大兵来残民毁土,简直丧心病狂至极!天下人都会知道他的丑陋恶事,典云、王治等诸位友军同僚皆可作证,已经站出来揭发其累累罪行。我已经向刺史府贺使君送信,将详细情况一一通报。不需多时,使君和朝廷必都皆知陆氏之罪行。如果他还有一丝良知,就让他立即自缚前来请罪,到时我说不定还能向贺使君和朝廷帮他求个人情。”

收到回信,陆进怒极而笑,站在甲板怒拍栏杆,指着阳遂县,喉腔夹着吼叫之音喊道:“生擒徐回者赏钱千贯,得其尸者赏钱百贯。第一个攻上城者,官升二级,赏钱百贯。”

自入河口,沿着河道西进一百多里,河岸丘坡,临时搭建的瞭望塔楼之上,一身铁甲的护南中郎将徐回并没有遥望海边方向,而是看着不远处自家的一支支兵马。

那位收到回信的陆氏当家人会被激怒,这里意料之中的事情,事到如今,徐回非但不能有半点慌乱,必须镇定自若。

视线转向东边,脚下这座丘坡塔楼作为可能是整个战场视野最广阔的地方了,肉眼可见河道尽头处出现一条条桅杆,有条不紊、顺顺利利的西进,却没有看见那艘陆氏家主的旗舰楼船。

想来也是,敢把楼船这种海上巨舰驶进内河航道,这得是多么严重的军事白痴才能干出来这种事!

不多时,距离阳遂城外几里处的河上,一艘艘陆氏战船依次有规律的降下风帆,拉扯绳索,甲板之上依稀可见人影晃动。

猛然间,先头舰队鼓号齐鸣,一艘艘尖锐快船加速一涌而上,鼓躁向前,直冲码头地区。

阳遂县以东,就那么一条内河,没有险要的地理屏障,几十年前,乃至更早的时期,沿着码头南北两翼修建有几座木土栅栏营寨盗匪水贼,这几天在刘曲的主持之下又紧急修筑了新的防御工事,在阳遂县码头原来的那几个栅栏营寨的两侧,又是挖土成沟,又是竖栏结寨,硬是沿着河道西岸立起了一条人造联营抵抗线。

依托原本并不险要的丘坡地势,现在整个阳遂码头至河道西岸,有着起码七八座栅栏土堡,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粗鄙军卒搭手屹立,一根根倾斜的削尖木桩仿若一把把长刀锋刃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岸防线。

除了七八座栅栏土堡,就近征召了大批民夫的护南镇军还在码头靠近城池的道路上布置各种工事,不但同样在码头上打入了一排排的削尖大木桩,还立起了两三道木栅,以及一架架的拒马,并且中间开挖了一丈多长、半丈宽的濠沟,引水灌入,又是一道对于进攻者而言难度不小的进攻障碍。

在几个稍大的栅栏土堡上面的配备这个时代的战场大杀器重弩,直接封锁码头岸边百步范围。

栅栏营寨至阳遂城这道防线,几乎掏空护南镇军的库存,堆积如山的军需物资,其中大部分都是箭枝弩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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