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落后堀中几步。

无视一旁防备着他的诅咒师们敌视的目光,七海倒还能自在地打量着沿途的景色。

他从未想过,在经历了去年那一场“百鬼夜行”后,他居然还能以高专术师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进入到盘星教总坛。

战争意味着死亡、痛苦以及无休止的诅咒。

而七海本以为,咒术界高层之所以会同盘星教签下停战协议,是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牺牲。

直到他被五条悟嘲讽了一句天真七海这才意识到,那些腐朽的高层,不过是嫌这场仗打得碍事,影响了他们的攘权夺利。

似乎从一开始,七海就能够理解夏油这个高专前辈的叛逃。

因此,对于夏油率众攻打高专的举动,七海只是愤怒,却不仇恨。

甚至于,在过去的一年里,几次午夜梦回,七海都会想起当初与夏油对战时,前者跟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

“人类没有咒力,因而能无穷尽的产生诅咒。”

“可每当作为咒术师的我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地帮人类祓除咒灵时”

“大多数的人类,就跟愚蠢的猴子一样,对于救下他们性命的咒术师毫无感激之情。”

“最终,由人类产生的强大的咒灵,吞噬了术师的家人、同伴、爱侣。而留给术师的,只有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给予自己祓除的痛苦的诅咒,直到术师也被诅咒杀死。”

“你也经历过这些吧,七海。当你的同伴被咒灵吞噬他哭了吗?他有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有没有恐惧地向你求救?你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吗?一定很绝望吧,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你的同伴,正是被那些猴子产生的肮脏诅咒所杀死!”

“所以,要是这群猴子不存在就好了咒术师就再不会面对被咒灵吞噬的死亡,我们也永远都不会失去心爱的人。”

“只要杀光这群猴子!”

七海猛地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堀中带领他走了多久,此刻,他发现他们正位于一座渡轮造型的石庭之上,而整座石庭则悬浮在这片望不见边际的莲池当中。

莲池里有随着月色摇曳的影子,七海本以为那是池子里养着的锦鲤。

可等他再一看

荡起的水花里,并没有留下鱼游过的痕迹。

那不断游动着的,不过是被畜养着的,数不清数量的咒灵。

堀中发动术式,沉声结印。

瞬间,上百根雕有佛像的桧木,从莲池中缓缓升起,呈拱形地向上延伸。

而莲池中原本迟缓游动着的咒灵,开始嘶叫着,攀爬至桧木上,交错围成一个结界。

七海面上不显,但心中不免震惊。

众所周知,日本所有地区都处在天元的结界之下,而咒术师要创建结界,也必须基于天元的力量。

但在堀中施放的这一个结界里,七海察觉不到任何天元的咒力,这是一个完全依靠诅咒而建立的结界。

在七海的头顶,也就是在结界中央的位置,一颗咒灵的脑袋正倒吊在那儿。

这颗被术式改造的咒灵脑袋,它的五官只剩下一张嘴和一双耳朵。

但它的嘴被血淋淋地撕裂了,双耳也造型诡异地续上了长长的胳膊。

而那一双胳膊,正不停地抓着攀爬至它周围的咒灵,塞进痛苦而拼命呕吐着的嘴里,逼迫它咽下去。

七海不适地皱紧了眉。

见着七海的表情,堀中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是夏油大人发明的术式。反正这些低级咒灵这么多,又很难祓除干净,不如让它们相互吞噬来产生可利用的咒力真不愧是夏油大人!”

七海不做评价,但这加剧了他对夏油的警惕。

这些年,不仅夏油在关注着高专,高专同样在暗中搜集着盘星教的情报。

半年前,七海就曾听五条提起过,夏油正在四处悬赏有灵魂天赋术式的诅咒师而他们推测,夏油正是打算以此召回他一年前于战争中丧生的属下的灵魂,再结合反转术式将其复活。

同时,夏油还结识了一位他们始终无法探清身份的神秘的诅咒师。

而在那名诅咒师成为夏油的座上宾之后显然,夏油,连带着他的属下,他们的种种行径,都变得愈发的诡谲。

这时,七海止住了他的想象,因为夏油到了。

堀中,以及护卫着堀中的诅咒师们立即恭敬地向夏油行礼。

而七海因为直挺挺地站着,又被那几个诅咒师恶狠狠地怒视。

“好久不见了,七海君。”

七海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顺从本心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夏油前辈。”

夏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用笑意掩盖了,快到七海根本不曾发觉。

七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夏油。

只见夏油穿着庄严的五条袈裟,露出像狐狸一样狡黠,让盘星教的教徒们为之疯狂的迷人的笑容。

七海之所以会想到这个方才,在堀中带领他穿过盘星教集会的广场时,他看到了贴在墙壁上五颜六色的海报。海报上落满了红色的唇印。而海报里的盘星教教主,笑起来就跟他眼前的人一模一样。

七海不是夏油疯狂的教徒,他一眼就看穿了前者笑意下的冷漠。

在心中遗憾地叹气,他深知,自己再也无法从这一位曾经的高专前辈身上,瞧出前者当初教导他和灰原术式时,给予他们关怀的温柔的模样了。

而夏油也有一瞬的感慨。

当初青涩又别扭的后辈,也已经成长为强大的术师。他再不需要前辈的照顾,反而成为高专学生们信赖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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