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唯一的一丝希望,回到家,告知牛传宝。他绷着一张阴沉沉的脸,所以我半天都没敢开口。直到夜里母亲回家,她与父亲闲谈,似遇到什么高兴事,我趁机鼓起勇气,嗫嚅道:“学校现在要文理分科了,我想读文科。”
“话什哩,我莫听清。”
“学校里文理要分科了,我想读文科。”还在想后面该怎么说理由,
他就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学文科,你以后想去讨饭吗,还学文科,不晓得现在读文科连工作都寻不到吗。”
我怔住。
“读理科,晓得莫,没有什哩说各,明天就跟老师话。”
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我再一次收拾破碎的心灵,呆呆地回到房间,仇恨弥漫整个空气,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我们在夜里的行动也日甚一日,有时是凌晨一点出去,然后天亮前回家,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甚至是趁学校不备时,逃课,甚至是考试也翘。
当然还是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失败的代价往往更加惨痛。终于在班主任告状下,我成绩继续下滑,经常上课睡觉集中不了精神,还逃课,可能晚上干什么别的事了。
事情说到这里,父亲疑心本病日益加重,开始在晚上蹲点。在我天亮前从侧门回来时,正好撞见等在那里的父亲。
他揪住我的耳朵,就是一阵暴打。这次他没有手软,比平常的殴打力度还要加千倍万倍,用的是皮带。虽然自己有了挨打经验和更甚从前的承受力,以为是皮糙肉厚,但他有意避开平常的臂部大腿,而是小腿下臂,以及肩背,连脸上都被带动,我痛得死去活来。
“还敢去网吧么,还敢去上网莫,”
“不敢了,再也不敢哩,”
“不敢啊,打了这么多遍都不长记性,”
“不敢哩,真得不敢哩,”
“你不敢个屁,逃课,逃考,我看你就不想读书,明朝起,就不要读哩。”
听到这里,母亲过来哀求,
“上网是不应该,但也不要扯到这上面,让他读完高中就好啦,之后就不管他死活,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慈母多败儿,看你教出来的种。”
打了良久,父亲停住了手,即使如此,承受着肉体伤痛,我心仍麻木不仁。他们断掉我的补给。所有的餐费,一概没收,母亲提前在店面买好早点,米粉或者包子豆浆,吃完再去上学。
没钱之后,自然不能去上网。借了一些同学的钱勉强维持了几天,很快他们也学乖了,找借口不肯再借给我。我不得不暂时忍受,可炼狱一般的煎熬让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包括张超,由于班主任的传信,他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甚至让他母亲从单位辞职,专门陪读,做一日三餐,断绝一切经济来源。
到此,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捞钱。两个人开始动起一切歪心思,想尽办法去捞钱。张超说有个好点子,说什么好点子,其实不过是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去蹲人敲诈。
想起自己也多次在小流氓的恐吓勒索下,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恐惧,以及由此产生的痛恨,加上一点良心的谴责,或许是自己的懦弱,我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搞钱。
“这种方式不太好吧,做了缺德,况且我们两个的个头,相貌,也不太像流氓。”
“戳,你还管缺不缺德,小学生的钱,一样是拿来玩的,他玩我们玩还不是一样,你看一些小学生玩得比我们还厉害。”
我心里惴惴不安,“我觉得可能会有麻烦,还不能拿来玩,蛮多人的爹娘都是有钱人,有权有势。”
“你怕什哩,高中初中还话得过去,小学生你还怕他告状。我还看到过一米三一米四各人出来敲钱,你胆子也太小了。”
“我再想想,过两日再说。”
短暂的抵抗之后很快投降。
张超说,“我都已经在北门外的实验小学,东边小巷子里要到好几十块钱了,你也太他妈胆小了,跟着我一起去敲一次,后面就不怕了。”
第一次很顺利,一个小男孩,我们装出恶人的神态,“把钱拿出来,拿不出来有你好看的,”他就乖乖地给了。不多,一块五,我们还搜了一下口袋,确实只有一块五。尝了一次甜头,我们胆子大了。就在我们敲诈得不亦乐乎,几个染了发,一头卷毛的人拦住了我们,
“呵,厉害哦,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敲人家的钱,问过我几么?”
遇到瘟神,其实我们也清楚,这几块地盘上早已经划分成各个派系的势力范围,但没想到他们会管得这样宽,这样严密,来得这样快,我们吓得呆住不敢动。
“哪个班的?”
我们不响,各自推了一把,
“不要说假话,不然有你好看,轻微掴了掴脸,”
我们说,“高二(3)班,”
“叫什哩名字,”
“张超说,叫刘超,我也就说,李小波。”
刚说完,又来了个人。看到这个人,脸色一变,我想这下彻底完蛋了,正是初中时候就坐在我们教室背后的,刘涛。
张超说,“哪地又来个刘涛,”
“哦,是牛小波啊,”
“这是你同学?”
“是的,一个班的同学。”靠近我和张超,四目相对,“好班好学生哇,也会跑到外面来敲诈小学生。”
那个卷毛也凑近了,“你晓得,这一块小学生的钱,只有我们拿得,你也想来拿,经过了我们同意吗?现在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把钱拿出来,挨我一顿打,而且从今以后我们见一次打一次,另一条路就是入伙,我劝你们,想要赚钱,就要入伙,好处多多。”
我和张超犹豫不绝,不敢点头,
“还要时间考虑啊,这用屎窟也能想明白的事,找打是么,先来了两个巴掌,你不晓得,我们帮里的老大,是有权有势的公子,神通广大,手段多得很。”
说完两个小弟就要搧巴掌,张超先投降了,
“我们入伙,入伙,”
“这样才像话,别的不说,老子跟几个网吧老板关系好的很,要是跟我们混,玩游戏,想玩多久玩多久,还有各种KTV,休闲店,也可以来玩,做的事就是多敲点钱,还有叫你们出来打架的时候,不要偷奸卖懒。”
我还是不敢下决心,默然无语,
“你呢,是默认了是不是?”
我还来不及反应,脸上挨了一记巴掌,只能点点头,
“这样是什么意思,是还不是?”
“是!”
“这样才像话嘛,不过也没这么容易,先试你们几下。”
他们带着我来到一个接近五米高的地方,气势凌人道,“做流氓,也要一点本事,你从这里跳下去,不要怕,没有事的。”我们钉在那里,寸步未移。
“两个怂包,这么矮的楼也怕,怕什哩,我先跳,他蹲起身,蓄力之后,纵身一跃,然后快到地面时,弓着身子,打了个滚,随即弹了起来,立住,拍了拍身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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