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

朝阳初升时,城中已重归太平。

不过,破城之后,杨信的事情似乎更多了。

清点战损,整顿俘虏,安抚县民,还得遣人北上报功,若非身边有田丰、赵戬、刘巴几名案牍高手,他怕是将自己砍成三截也不够用的。

待整顿完毕后,城中诸多之事,还是仿效潭中县的旧事,交予“三老会”商议着办。

……

休整数日后,杨信再次南下,去往中溜县。

他估摸着,这会是一场真正的恶仗,也是心怀警惕,严阵以待。

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又一次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未等杨信大军赶到,中溜县的贼人已然悄无声息地撤走。

“怎么回事?”杨信大感奇怪。

他看过刘巴手绘的地图,和其余县城不同,中溜县和郁林郡的郡治布山县距离极近,简直是天然的互为犄角,易守难攻。

贼军放弃这一地利,实在是很不合常理。

杨信部马不停蹄,又赶往布山县。

但是,令他不解的一幕再次发生:——布山县的贼兵竟也退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杨信心中狐疑,喃喃道,“才破了个才三千贼人的定周县,贼人就丧胆了?”

他在布山县稍作休整,又有一个个消息传来。

桂林、领方、安广、增食、临尘、广郁等县,都纷纷传来捷报,贼人退却。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郁林郡全郡光复,回归汉家手中。

……

面对这种种变故,杨信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十有八九,是东面起了些变化……”田丰有所觉察,胸有成竹道。

“是朱刺史那边?”杨信望向东面,一脸若有所思。

数日后,还在布山县休整的杨信收到公文书信,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书信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在南海郡的郡治,番禺县的城外,汉军和贼人爆发了一场大战,而汉军大获全胜。

贼人由孔芝亲自领军,数量更是足有两万,但却只是“看上去很美”,徒有其表罢了。

孔芝一介文弱书生,根本不能约束部众,不止麾下的蛮人纪律散漫,连家族中的诸多孔氏子弟也心向汉家,竟在战场上临阵倒戈,反攻孔芝军。

而朱儁亲自擂鼓,“典刑”之威覆盖三军,其二子朱符、朱浩也是身先士卒,再加上高顺、鲍出、丈八擒豹、麹义等精锐冲阵,孔芝军瞬间溃不成军。

最终,孔芝退回城中,引火自焚,番禺县落入汉军手中。

看着这战报,杨信也不由感叹: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这话果然不假。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就在战事已定,在朱儁入城时,居然被一贼人偷袭,身负重伤,昏迷不醒,完全丧失了领军能力。

偷袭者是个身高九尺的巨人,其形态似乎是半狼半人,他动作敏锐,且力大无穷,重创朱儁后,被鲍出,高顺,丈八擒豹、董虎四人围攻,身披数十处伤,还中了十余箭,却依旧能化身巨狼,逃之夭夭。

“这究竟是什么人?”杨信暗暗咋舌,围攻他的四人,无不是虎狼之将,偷袭者竟能在四人围攻中逃生,其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文书中也说,虽然朱儁重伤不醒,但整体态势却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孔芝身死后,贼众气焰大减,势力疯狂收缩,不止是北海郡,隔壁的苍梧郡也是传檄而定,顺利光复。

此之战后,朱儁的次子朱浩送朱儁回会稽疗伤,而长子朱符则继续领兵,先前往苍梧郡,准备南下合浦郡,继而进军交趾。

“看样子,很顺利嘛……”杨信松了口气,“不过,公文中没提到‘行尸’等异物,这却是有些奇怪。”

不过,随着战报送来的,还有一封私信,那是杨黥寄来的。

看完私信,杨信眉头微蹙,面色再度凝重。

“少主,怎么了?”眼见杨信脸色几变,田丰一脸疑惑。

杨信不答话,只是将信递给对方。

田丰看完,不禁也脸色大变。

“朱符居然以‘为父报仇’的名义,尽屠孔氏族人?”他皱着眉,痛心疾首道,“且不说偷袭那贼人和孔氏是否有勾连,孔氏明明也有心向汉家,临阵倒戈的族人,他居然也尽数屠了?如此倒行逆施,往后还有谁会愿意投降?”

一旁、徐牧、张猛、赵烈等人面面相觑,也是皱眉不止。

这仗不好打了……

孔氏是书香门第,儒学传家,又有临阵倒戈的功劳,你连孔家都能肆意屠戮,还会有人愿意投降吗?

“我听人说过,”刘巴沉吟着,道,“朱刺史的两个儿子,也都承继了刺史大人的文韬武略,但次子朱皓待人宽厚,有长者之风,而长子朱符则性情刚强,甚至有些刚愎暴虐。”

书信中接下来的内容,也令人齿冷。

朱符连破南海,苍梧,志得意满之下,又招募了不少士卒,但是,却是以投机的游侠无赖居多。这些人,都是“御敌无方,扰民有术”的家伙,纪律废弛,时常掳掠百姓,甚至有残虐妇孺的暴行。

但是,朱符却沉浸在“兵强马壮”的沾沾自喜中,杨黥每每献言,都被斥退,甚至有一次,对方抄起马鞭,向着杨黥的脸上来了一下,还大骂道:“黥面竖子,你想让我在你脸上再添一道疤痕吗?”

杨黥固然是好脾气,但鲍出见状不由暴怒,差点在营中火并,双方剑拔弩张。

杨黥这封信寄来,则是表达了“合兵一处”的建议,自然是想让杨信却约束对方。

朱儁是刺史,但严格些说,朱符还是白身,若杨信这南海太守前去,自然是他的上官,自然要受他约束。

“合兵一处?”杨信面露犹疑。

“少主,你在担忧什么?”田丰面露不悦,明知故问地问道。

“我此去,那朱文瑞(朱符的字)会不会认为我在夺他的权?”杨信皱着眉,有些为难道,“朱刺史若醒了,又会怎么看?”

“少主,我们是来干什么的?”田丰面色一沉,厉声道。

“自然是讨贼。”杨信先是一愣,旋即恍然。

“不管那朱文瑞如何,朱刺史可是一向大公无私的。”田丰沉声道,“你只要一心为公,我想朱刺史绝不会有怨言。”

杨信点点头:“元皓兄,我明白了,我们去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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