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临近,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落日在茫茫溯原大草原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一条条绛色霞彩迸射而出,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几只暮鸦停在枯枝上,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寂寥的鸣叫,远处的太行山,沉默着,在金光中渐渐暗淡下去。
稀薄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萦绕在萋萋芳草、滚滚丹水边。
丹水之中,一艘艘大型货船频繁往返,对岸的码头,一群苦力借着夕阳微弱的光线忙碌着搬运货物。看得出,韩驹这些日子的生意,着实不错。
工师谋心情有些沉重:会不会偷渡匈奴人,屠杀鲜虞聚落,也只是一笔生意而已呢?匈奴人口中所说的张开地,是韩国如今的国相,可谓权倾朝野。如此位高权重之人,怎就对这被人遗忘的高都一群逃难而来的鲜虞人感兴趣呢?
没有追到匈奴人,众人神情都有些失落。
简如槿很是愤怒:“北边是重兵把守的太行关,东边是水流湍急的丹水,这群贼人愣是这般凭空消失了。更加诡异的是,几十匹战马,一路奔驰,却连味道也未留下。”
公乘德说道:“匈奴鹰师骑兵常备一种香料,乃是用草原上的野草野花混合而成,待到草原逃跑时一路撒下,便能够掩盖战马气味。鄙将昔年与之交战,也常常受此迷惑,吃了不少亏。”
简如槿猛甩马鞭,咬牙切齿道:“着实狡诈,着实可恨!”
公乘德仔细观察着游弋在丹水之中的大型货船,叹道:“如此巨大的船只,连人带马渡过丹水,也未尝不可能。”
简如槿目光如炬,怒道:“若真是韩氏兄弟所为,我定会亲手手刃二人。”
公乘德劝诫道:“现今情况不明,公主切不可以千金之躯犯险。”
一天一夜,全体鲜虞勇士一直颠簸在马背上,没进一粒米。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精疲力竭。
工师谋对简如槿说道:“公乘将军所言甚是,复仇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众勇士一路追随与汝,人马皆已疲乏,聚落突遭横祸,善后之事也迫在眉睫,还是先回聚落,再行商议吧。”
公乘德点了点头:“工师先生言之有理。”
工师谋所言的诸般道理,简如槿自然也是知晓。只不过族人的血债,一笔一笔在她心头涌动,让她全身皆是蚀骨般的疼痛。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回头望了望那群疲态尽显的鲜虞勇士。终于咬牙怒道了一句:“回!”
这简单的一个回字,就意味着此番无功而返。也写满简如槿的无奈。
众人皆调转马头,逐着落日往鲜虞聚落而去。
是夜,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苍穹之上。
鲜虞聚落的山神庙前,燃起一堆一堆的篝火。聚落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皆围聚于此。
一场浓重的祭祀仪式正在进行着。
《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意思是说在中国古代农耕社会,国家主要有两件大事:祭祀和战争。而祭祀更是这个时代人们的头等大事。
而中山国的鲜虞人崇尚山神,一旦有人死去,就会举行祭祀山神仪式,以超度亡魂,往生山神统治的极乐世界。
八十三具鲜虞人尸首被集中放置在一大堆干草之上。他们之中,有的是在垂棘山放牧的牧民,有的是昨夜顽强抗击匈奴人入侵的勇士。还有的是无辜遭遇匈奴人屠杀的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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