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和煦一醒来,貂不恶将他抓得更紧,小声地啜泣着:“首领…大…人?!首…领…大人……呜。”

“……?你、你先别起身……”姜和煦一想到他的伤势,连忙俯下身子,想把他给安抚平放回床铺上,这少年伤重得像什么似的,竟还有几分力气,手里抓着他也不肯放手,姜和煦只好任凭他抱着自己哭泣。

姜和煦只好俯着身子,给他摸了摸头,又拍了拍背,等他哭够了,才轻声问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回事儿?别哭,我听你说。”

闻言,貂不恶一愣,手里捏着他的衣料一角,道:“不恶,我是……不恶啊。”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可貂不恶尚还历历在目。

首领大人在满是黄沙的地面上,用树枝写了“不恶”二字,说道:“来,小饿鬼…就叫“不饿”!如何?这样就不会饿了!”

“嗯!好!”而他认真地接过树枝,反复的练习写着……他们这一窝小孩中,还算得上是识字的就只有首领大人了,小饿鬼如今也清晰地记得,首领大人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人,学着写自己名字的模样。

思及此,貂不恶望着眼前的身影,战战兢兢地伸出了手,碰到了那人的白皙脸颊,似曾相似的轮廓,墨色的发丝还有些湿润,眉眼间那双眸淡棕色的眼眸,总是透着彷佛自骨子里散出来的温柔。

一身挺拔而凛然的体格,腰际配着一把长剑,看样子还是个习武的公子。

……这是打哪里来的有钱少爷呢?

貂不恶脑海里浮现起首领大人那有些秀气,又有几分姑娘味儿的白净脸蛋,两相比较后,觉得眼前这人多了几分俊气,而后他摇了摇头……原来……真不是首领大人。

貂不恶自嘲地低笑了两声,忽地一怔,道:“……这位…公子,小人无礼…得罪了。”

见自己刚才那胡乱一抱,把眼泪和血污弄脏了这人一身干净而高贵的锦衣,取过水盆里的湿布,正想要擦拭几下,手中的湿布一眨眼就被这公子拿走放回去。

姜和煦柔声道:“你躺好,别乱动……怎么和我这般见外,你方才不是还抱着我的么?没事,衣服穿了早晚要脏的。”

貂不恶心想:“什么叫衣服穿了早晚要脏的?这公子长得人模人样,说起话来竟是胡话一通。”

──“吃些甜的,身子就会好起来。”

说来,首领大人……哄起人来…也是胡话一通。

这样想的一瞬间,貂不恶觉得自己简直没救了。

“呵呵……哈哈哈哈。”他自嘲地笑出了眼泪,抹了两下眼眶,道:“无事,我就是……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再细一看,这人生得一张白皙的皮相,五官深遂,似是个白玉雕出来的公子,他刚才怎么就胡乱抱上去了……真是脑子不清醒,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姜和煦拧干了湿布,擦了擦貂不恶的前额,问道:“……不恶,你怎么回事儿?我听你慢慢说,好么?”见这小孩还颇有精神的,姜和煦心里松了一口气。

貂不恶冷静了几许,总算是好好地躺在床铺上,这时才渐渐地感觉到伤口有些疼痛,他望着眼前这似曾相似的人,只是心头难受得眼泪直掉,半晌,好不容易才哽咽地吭出了一句:“对我好的人都没了,公子……你还是把我扔了罢。”

闻言,姜和煦一愣,见这小孩竟是有几分倔强的死意,半敛着深邃的浅棕色双眸,想了想他应道:“不扔,你是我从海里辛辛苦苦才捞上来的,说什么也不扔。”

说着,他又把湿布浸了浸冷水,拧干后放到了貂不恶的前额上。

“对我好的人都死了。”貂不恶眨了眨翠色的瞳眸,神色黯淡地望着半空中,心灰意冷道:“公子还是别理我了罢,我简直是被诅咒了。”

姜和煦无奈地一笑,柔声道:“瞧你个小傻瓜,世上没有这种诅咒的。”

貂不恶语气平直地问道:“哦…这位公子还懂诅咒的事么?”

“是啊。”姜和煦轻描淡写地道,貂不恶听了便是当作玩笑话,姜和煦想了想又道:“你别怕,我对你好,不会有事的。”

貂不恶望着他的面庞,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眸,片刻又将视线移开,毫无生气地,道:“以前也有人这样待我好,可他被我连累死了,我义父对我也好,结果被人杀死了……公子,你不怕么?你日子这么好过,不怕死么?”

……我只怕你想不开。

姜和煦无奈地这般在心中想道,而后露出一丝苦笑,道:“你听话,给你糖吃好么?”

貂不恶忽地紧紧地闭上了眼眸,连吐息都浅薄了几分,看他这样子似是大有甘脆就这么死了,不愿意再吭声的意思,只淡淡地又说了一句:“别,你别再对我好了……你不怕,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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