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眼睁睁望着窗纸被太阳光辉燃亮,絮雨端着水盆的身影轻步前来,停于门口:“小姐。”
“进来吧。”
起身时,才发现枕头都泪湿了,宋容翻过枕面,不让她们看见,掀开帘子。
昨日连衣物都未换,妆容也未卸。
絮雨也是两个核桃般冲泡眼进来,端水放置木架上。
宋容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你见到我娘的丫鬟有前去大姐那里的么?”
“奴婢未曾看见。”絮雨浸湿巾面,“大小姐昨晚未回府。”
“那她去哪了?”
“听说被大小姐表舅王将军接到家里去了。”絮雨低声。
府邸内都在传,昨日簪花宴大小姐夺得头魁,皇帝赞许,端王又亲救之,怕是真要得皇家青睐,享尽荣华富贵。
宋容叹气,本来昨天是留时间给柳如意通知宋清这事,拉点好感,现在也不知道柳如意到底有没有做,自己通知宋清,她又不在。
向老夫人、渣男老爹请安后,宋容登马车前抬头,见太阳于灰蒙蒙雾后,心道:
永别了,我日。
到了宫门口,已有不少官眷已等候,不少下车寒暄,说说笑笑,见她来,视之犹如洪水猛兽。
宋容懂,谁想跟罪犯沾上关系呢。
寅时开门,家眷们轻摇花步,款款而行,等到宫殿,长公主说,上午无事,可于皇宫外院走动观赏。
天清气朗,花开正艳,皇宫雕栏画栋,亭台楼阁,拱桥池塘,美不胜收。
若是平时,宋容真的很想好好瞻仰一番,只是今日着实没心情。
抓了把葵花籽,随意走动。
到一层叠假山处,见里面有两人,正是宋清和端王。宋清背对外,端王望她。
宋容咳了咳,引起端王视线后,才缓缓离开。
很多夫人就在自己身后携步而来。
虽然上午默认就是小半个相亲会,但都得由嫡母陪同,宋容和端王单独相处,得避忌点。
宋容找半天,找到另一块假山,小是小了点,挡住她绰绰有余,而且前面是池塘,想来不会有人特别靠近。
从地上捡了支掉落的树杈,于假山前挖了个小坑,宋容拢裙蹲下,面朝池塘,开始磕葵花籽了,磕完的葵花壳一片片放于坑内。
为何整个宴席上都无人嗑葵花籽,不就是葵花壳难放吗?要是不小心吐到什么名贵花树上,或者小石头路上被长公主踩到,就等着治罪吧。
宋容盯着碧绿水面:哎,惆怅啊。
女主都开始发展感情线了。
宋容容要go die了。
不知是杀头、充军还是流放?话说,充军和流放是不是一回事儿?
等宋容手中葵花籽消失一半,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像是就停在她这块假山后背。
长公主声音。
宋容当即不敢再磕,想走,又怕出去正好撞着。
“再过几月便是选妃大典,雁媛礼数不周,还望长公主以后多费心教导。”说话的好像是之前吹捧长公主,把战火转到宋远身上那个贵夫人。
“当然。雁媛亦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再怎么也比外人亲。只是这簪花宴真是徒然生许多变数……”
“恕妾身愚钝,还望长公主指点。”
“昨日簪花宴宋清拔得头筹,本宫瞧圣上颇为心悦。昨夜,宫人来报,圣上于书房画幅女子图像,而后又让人烧于盆中。”
“啊?”贵夫人像是吃惊,“哪位女子?”
长公主像是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连宋容都猜得出来:“宋清是礼部尚书宋齐之女,出身本是不及雁媛,可是听闻前几日王将军对其照拂有加。王将军率明家旧部,官职不高威望却甚高,圣上都敬之重之,又无儿无女,待宋清犹如亲女,这分量便不相同了。”
“而且论容貌姿色。你之前说雁媛比不过平芳,而平芳在众人眼中又似乎不及宋清。”长公主淡淡补充。
“妾身可从未这么想。平芳公主娇俏天真,雁媛比不上是自然,而宋清又何能与公主相提并论,便是连提鞋也不配,前日妾身都要心疼死平芳公主了。”
长公主像是笑了笑:“你这句话可是要招骂的。”
“也就只敢跟长公主说说贴心话,妾身是真这么想的……”
两人像是慢慢走远。
簪花宴一役,女主果然要升级,全宫围殴,要从宅斗变宫斗了。
临近午时,宋容磕完葵花籽,用树枝剥土填于小坑内,起身踩实,用手帕擦擦手,回到殿内。
前两日考试,今日算是庆功。
上午自由活动小型相亲会,下午仍是才艺展示,但并非学问,而是舞姿、唱曲儿等等,纯属娱乐,还会玩游戏。
皇帝中午过来参加,观赏才艺,直到晚宴。
晚宴前,接连观赏好几场舞艺表演,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贵夫人女儿雁媛粉衣长裙舞,身姿清瘦,各大官员闺女给她作配表演,长公主还特地单拎出来夸奖好几次,太后也连连点头。
相亲会,相少年俊才,但最重要还是被皇帝相中。
宋容懂。
日落入夜,宫人们点上宫灯,隔几步便有一座,烛台雕刻精美绝伦,烛光于其中明灭闪烁,倒十分好看,宛如灯河似的。
门口还有许多宫人们歪腰低头,提着灯笼,随时等候为这些官眷们服务。
殿内传来清幽丝竹之声,一炷香后,上酒菜,宋容坐于末端,前端皆是欢声笑语,她只能遥遥望见大家好像很快乐的样子样子。
吃到中途,皇帝要开始赏赐昨日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赋前三名。
宋清前去殿中跪拜领赏,像是抬头说了句话,忽而群眷寂静。
女主标准场面,不慌不慌。
宋容吃菜。
没胃口,但还是要吃,要做也要做饱死鬼。
不久,宋清面色颇有点冷淡地回来,宋容隔得太远,没听清他们到底说什么。
太监模样宫人端着托盘盛酒过来,半跪下把托盘放在桌面前端,上面有一个白玉酒壶,与两个白玉杯,沿口泛有光泽。
“长公主赐酒。”宫人说道,而后低头,小心斟满其中一杯。
重头戏来了。
宋容放下筷子,静默观察。
两个杯子?照理来说,不是送一杯更稳妥吗?是了,皇家晚宴,长公主也会小心,若是宋清真出事,回头追查,长公主可辩解说,同壶倒出两杯酒,怎么另一人无事?
问题是,具体是怎么下的?是酒壶有机关,还是杯子涂药?仔细瞧了半天宫人如何倒酒都没看出门道。
宫人斟满酒,端上前。
“我可否喝另一杯?”宋清突然道。
果然女主早有准备,宋容放下心,宫人略有犹豫,便用酒斟满另一个空杯递给宋清,没有拒绝。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两杯都有下?还是并不跟哪杯有关,而是跟倒酒的宫人有关,宋容糊涂了。
宋清接过酒杯。
宫人道:“还请宋小姐饮下,长公主赐酒,不能推脱。”他并没有走,而是要盯着宋清喝完再走似的。
“另一杯是给谁的?”宋容问。
宫人本牢牢瞥着宋清,此刻目光微转:“御史千金钱小姐。”就在这瞬间,宋容见宋清袖子遮挡,将长公主赐酒和自己面前酒杯换了下,这才饮尽。
宫人见她饮尽后,准备离开。
宋容望向远处正跟人说笑的恶毒女配五号,犹豫两秒,忽然端起托盘上另一酒杯饮尽。
……恶毒女配五号,闺名不清楚,但姓氏宋容知道,姓钱。参加比试之女子,只有她一人姓钱。
宫人大惊:“这是做什么?”
宋清也颇为震惊,扭头望她。
“嘘。”宋容比了个手势,“我贪杯。你再倒一杯,这事神不知鬼不觉。”
宫人面色踟蹰许久,终是起身走向殿口,重新端酒杯过来。估计这人并不知道要暗害宋清这事,只是被交代吩咐要见她饮完酒,否则面色不会仅是担心出错。
宋容品味酒的涩苦:“宋清,我问你一件事,我娘有告诉你今天会发生什么吗?”
宋清摇头。
“哦,这样啊。”宋容轻轻说。
“前面那位绿衣侍郎公子志在必得般盯了我整晚,加上你一直盯着酒壶,我便猜出必然有事。”
“嗯呢。那你能猜猜我这杯酒有可能有事吗?”宋容打了个酒隔。
“我也不知。”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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