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谓讲的很不礼貌了,可许荣一点儿也不介意,反倒微笑颔首:“正是家父。”

“呵。”裴云潇一笑:“没想到许大人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据我所知,如今柘州城里只有一家盐号,可盐价却是京城的几十倍。许公子,我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啊!”

许荣心中暗嘲一声,若是本分,何以到柘州来,又何必来见他?

“张兄,做生意嘛,富贵险中求,别的东西,都是虚的!拿到自己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许荣根本不以为意,他短短几个月就靠着何家拿下了江南盐市的半壁江山,正是豪气干云之际,哪里会收敛?

“你以为那些仁义礼智信都是要求谁的?还不都是那些士族编出来压制咱们平头百姓的?他们自己的内里,不知脏成了什么模样。”

裴云潇与唐桁对视一眼,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正确。可是从许家人嘴里说出来,怎么有一种莫名的讽刺呢?

许荣见两人没说话,更加得意了,神秘兮兮地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张兄在京城,可听说过裴家?”

裴云潇心里突地一跳,升起不好的预感。

“潼阳裴氏是天下世族之首,岂敢没听过。许公子怎么说起他们了?”

许荣呵呵一笑:“是啊,世族之首又怎样?照样眼红这江南十三州县的盐市!就在那个……对,半个月前,裴氏旁支的家主亲自来柘州见我,要与我合作共同拓展潼阳周边的盐市生意。

我当时觉得手上钱不够,所以答应他寻找更多的朋友一起做事。这不,遇见了贾兄,又能结识张兄,这买卖指日可成!”

“哦?裴氏一向不理商事,这是哪家的家主,如此胆大,敢违背宗族规矩啊?”

“害,还不是出了个什么潼阳第一美人,心思就活泛起来了呗。张兄看看,在偌大的利益面前,连宗族规矩都能抛诸脑后,还有什么能拦得住呢?”

裴云潇握着酒杯的手力道渐重,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劲儿了。

唐桁见状,立刻出口打掩护:“合作之事好说,张兄别的没有,钱绝对够!但出的钱多,这相应的……也得更多。是吧,张兄?”

裴云潇被他一提醒,回过神来,冷声道:“当然。”

许荣连忙承诺:“这是自然,张兄尽管放心。”

“不过……”裴云潇又道:“做生意讲求知己知彼,我想知道,许公子的盐源从何而来?”

“这……”许荣一愣,露出为难之色。

裴云潇继续说道:“许公子,你有意保密本也实属正常,可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这私盐嘛,左不过就是把官盐改头换面而来的。贵府除了令尊,再无官场联系,可令尊如今病重,我……”

“你说什么?”许荣“腾”地一跃而起,大惊失色:“家父病重?我怎么不知道?”

“啊?许公子不知吗?”裴云潇一脸讶异:“我来时曾到许家庄园小坐,亲耳听令姑母许小姐对令兄许大公子提起的。”

“你见过我大哥?”

“我与许大公子曾在京城相识一场,此次也是顺便拜访,只是私交。在公事上,我还是更信任贾兄,”裴云潇暗示道。

许荣稍稍放了些心,可一想父亲病重,姑姑和大哥不知何时勾结在了一起,心又提了起来。

父亲病重,就意味着许家势力的更迭,这么大的事他竟连风声都没有听到,可想而知,是许姿和许牧联手瞒了他!

好哇,许姿这个两面三刀的贱.人!许荣暗恨不已。

“张兄,许家私盐的来源与家父无关,你尽可放心。家父病重,我一时心急如焚,便不奉陪了,告辞!”许荣匆忙施了一礼,便带着属下离开了。

只等许荣出了酒楼,策马急奔而走,裴云潇才终于沉下脸色。

“好个裴氏旁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许荣说出,我查了半天,查到裴家头上,岂不毁了我全盘计划!”裴云潇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

“这些祖地的人,除了拖后腿,就没干过什么正事!”

“凡事应往好处想,许荣这一走,咱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剩下六地的盐帮地标,许家这颗树,也就可以铲除了。”唐桁劝道。

裴云潇点点头:“也是,许姿和许荣只要入京,祖父那里立刻就会派人扣下。现在,我们得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锦和走进来,神色郑重。

“公子,圣上密旨已到柘州城外!”

裴云潇与唐桁相视大喜:“快,出城接旨!”

*

皇帝派来的乃是心腹内侍,裴云潇出京前曾有一面之缘。见他来,裴云潇便知京城的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

之前裴云潇写给京城的两封密信,说的便是秘密看押鸿胪寺丞许大人,在不惊动何家的情况下,放出许大人病重的消息,引许姿、许荣进京,然后扣押。

对于许牧,裴云潇没有打算让他也进京。他既无私兵,手里的盐帮也不多,无以为惧。加上他人在庄园,消息本就相对滞后,他们正是要趁着这个时间差打一个措手不及。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