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原来,有人,可以在这般早的时候,便,算计着。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去想,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后一直有条毒虫在盯着你,就等着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扑上来。

良久,顾夭夭才睁开眼,“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可我还是想过来亲耳听你说说。”

这么做的缘由。

真的,只是为了玉姫,还是,为了荣华富贵。

如此,便也心死了。

而后,眼神慢慢的冰冷,“你与那宦者的渊源,我不会过问,且会为你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情,让你好生的活着,毕竟,你是太后娘娘要保的人。”

只是,这世上到底是有一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的话,宫里的手段,总是多的很,就看胡月娘能受到哪一步了。

且,前朝周生同冯家,也不会轻易的饶了胡月娘,这罪过,是让她光明正大的受了。

看顾夭夭转身离开,似乎所有的过往,便都消散,胡月娘眉头微锁,似乎有什么念头,冒了出来。

这辈子,胡月娘算是毁了,可,却也不想看到,旁人欢喜。

有些话,破口而出,“叶夫人有没有想过,也许叶相,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般,深情?”

终是让顾夭夭脚下的步子一停,回头淡淡的看着胡月娘,“你,倒是可以说说。”

说说,究竟因为什么事,而让她产生的错觉?

胡月娘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抬头,手自然的垂下,“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头叶夫人可是不管不顾的非叶相不嫁,可结果呢,不过是换来一纸退亲文书。”

其实,那宦者是胡月娘最后的保障,玉姫公主去了,胡月娘便就豁出去了一切,让他找机会,杀了冯珩。

如今,顾夭夭既然寻来了,那便说明,他,败了。

如此,便恶心恶心顾夭夭。

毕竟,这世上有的是人,只是因为得不到,才格外珍惜。

听了胡月娘的话,顾夭夭瞳孔微微的震动,良久突然抬头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如此!

一切,便都了然。

所以,注定了胡月娘,一败涂地!

转身,走的毫不留恋。

“叶夫人,你可以回去试试,你那叶相,是否真的爱你入命!”胡月娘想追上去,她怎么也想不到,顾夭夭竟是满脸不在乎。

这世上,哪里真的有人,用情至此?

只是,那厚重的殿门,被人用力的关上,她靠在殿门上无力的垂下手去。

眼,缓缓的闭上。

明明,老天垂怜让她重新来活,为何,就输在这般彻底?

上辈子,顾家自然没有那么风光,这里头的事其实胡月娘并不清楚,只知道,最后坐上帝王位的是恭王殿下,当上权臣的便是叶尚书之子,叶卓华。

所以,胡月娘其实想讨好的是,冯知微。

叶卓华提前得势,更是同顾夭夭成亲,所以她才费心在顾夭夭跟前,露脸。

因为,她陪夫君上山的时候,看见过叶相在顾候夫人的坟前,哭成了泪人。

殿门如岁月般厚重,门关上了,胡月娘这辈子便就,再也没有出来的希望了。

很快,传来了脚步声,殿门打开又关上,再传来,便是胡月娘惨叫之声。

另一边,顾夭夭出来瞧胡月娘,太子趁着无人在这,便进了内殿。

叶骄阳无趣的坐在榻上,一瞧见太子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昨日夜里离开冯府的时候,太子突然让人送信过来,让叶骄阳今日白日,陪太子演一场,忠心耿耿的戏。

太子看着叶骄阳,目光里的星辰此刻如骄阳一般,让人觉得炙热,“我来,下聘。”

以,江山为聘。

叶骄阳不由的避开太子的眼神,“哪有人,在刀光剑影里下聘的?”

太子笑了笑,抬手,第一次郑重的向骄阳探去,很想,也拉一拉自己未来妻子的手,只是嘴上却没停着,“富贵,险中求。”

骄阳他要,江山,他亦从未打算过让出去。

这世上,既然已经站到这个高度了,若是选择下去,路,总是比之前的还要艰难。

他,又怎么舍得,让叶骄阳艰难?

只是,还没碰到叶骄阳的手,听着一阵阵的猫叫声传来。

太子脸上不由的换上了浓浓的失望,这是他安排人准备送的消息,只要等着顾夭夭回来,便提前通知他。

倒不是,太子有多怕顾夭夭,只是不想在长辈跟前失了分寸。

因为在乎叶骄阳,便不想让自己的,在长辈的心中,有一点不妥的形象。

临走的时候,太子到底没敢握住叶骄阳的手,只是轻轻的碰触,快速的收回,“你先,歇息。”转头,离开。

这一下,让叶骄阳的心一紧,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离开了,叶骄阳在后头张了张唇,她似乎忘了问,太子受的伤严重吗?

皇帝这边,自然震怒,阖宫上下彻查。

等着一切都有定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了。

宫门以关,殿里,却一片灯火通明。

皇帝,看着下头呈上来的证据,眼睛微微的眯着,面上阴沉,随即猛的一拍桌子,“简直,荒唐!”

而后,立刻下令,开宫门,让二品及以上的重臣,即可进宫议事。

宫门大开,非八百里加急不可。

可见此事的重要,皇后原还想劝皇帝歇息,一听皇帝这命令,只能退居内殿,不再露面。

外头,原本已经安静下来,打更人靠在墙边打着哈切,马蹄声,似乎将京城提前唤醒。

很快,各府便亮了烛灯。

下去的人急急忙忙的穿衣,赶紧备了马车进宫。

这夜,似乎比任何时候黑的还要透彻。

下头的人在进宫的时候碰上了,也是询问,谁知道宫里头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可上下的人也都并不知晓,只知道今日,宫里办宴。

只是,进门的时候发现御林军似乎比往日,把守的更严了。

下头的朝臣被带到了御书房,皇帝已经在那坐着了,叶相立于皇帝的左侧,等人到齐了,率先开口,“今日,圣上遇刺,查到一些个,陈年旧事,说与诸卿听。”

众人一听,圣上遇刺,赶紧跪下问圣上可安?

皇帝摆了摆手,“朕安好,只是,太子和太子妃护驾受伤,此刻须有太医守着。”

虽然还未成亲,可叶骄阳护驾有功,皇帝提前称一句太子妃,自也没人,敢说一句不合礼数。

皇帝一顿,继续说道,“今日,当太子不顾一切的护着朕的时候,朕,突然想起了父皇,想起了皇兄,想起了这大佑江山。”

声音,似有些哽咽,“太子太子妃护驾有功,朕许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诸卿可有异议?”

“这,臣等无异议。”下头的人只能摇头。

本来,太子都不要太子之位了,就要叶骄阳一人,现在两人立功了,皇帝正式应允,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

听众人没有异议,皇帝直接拟定圣旨,下放尚书台,昭告天下。

等着,圣旨的处置完了后,叶卓华便将证据摆了出来。

宫里人行刺皇帝,只要用心,查起来肯定也是快的。

至少,首先从他的出处能打探一二,尤其,这几日宫里宫外,彻查贵妃,下头人很多人的底细,都被盘查出来了。

这刺客是药膳司的人,曾经同胡月娘也有交集,且,还是胡月娘近身掌宫宦者的同乡。

胡月娘出事后,这掌宫宦者本是该关在慎刑司的,可人就在白日,人突然间就逃走了,而后,便有了这刺杀的一幕。

当然,这掌宫宦者想逃出宫去也并不容易,他藏在了这刺客所住小院中的枯井之中,被人发现后,便立刻自尽了。

两人,藏在嘴里的药,可是一模一样的。

与此同时,胡贵妃所做的事情也都全部查清楚了,这些年了,后宫之中却有恶毒之人,害帝王险些无后,这人,便是胡贵妃。

但凡同胡贵妃有过冲突的妃子,最后都是落胎的下场。

自从上次皇后小产后,防备心更重,这才没让胡贵妃的手,再加上皇帝亲自守着太子,胡贵妃没有机会,这才保全。

听了这些陈年的真相,众位大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众人也怀疑过,后宫不太平,怀疑的对象便是皇后,甚至因为他们的怀疑,害的皇后小产。

真相面前,那个一直恪守规矩温顺恭谦的贵妃,才是最大的黑手。

皇帝,寻到了所有的证据,更有胡月娘的供词,自然无人怀疑。

只是,唯一不解的是,即便胡月娘恶贯满盈,可不至于,大开宫门,迎朝臣入宫商议。

皇帝缓缓的闭着眼,“胡氏,恶贯满盈,着,贬为庶人,赐梳刑,着减,日日行刑,以三月之期褪浑身之恶血,恕经年之罪。公主玉姫,不良不善,不慈不孝,着贬为玉姫县主,不入祠堂,不受拜见。”

正式下旨,再无更改之期。

“圣上英明。”朝臣们,只能如此说话。

这,是皇帝愿意让他们看到的真相。

实际上,顾夭夭知晓胡月娘身后有人,叶卓华即可派人去查,真正的刺客已经被捂死在慎刑司,填了枯井。

至于胡月娘,梳刑早就下了,长长的梳子刺入肌肤,痛不欲生,无论这供词上写什么,她都得应下。

等着众人起身,皇帝面上才有一丝疲倦,“来人,将安王带上来吧。”

听着皇帝提安王,朝臣们不由的朝漆黑的外头看了一眼,正常来说,皇帝允了太子的请求,那么便该重新立太子了。

可是说不上为何,众人心里沉甸甸,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当。

再来,这安王进宫,三天两日的生病,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担的起万民。

宫里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王自然不能歇下,得了皇帝的召见,很快便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安王问安的动作,愈发的娴熟,便是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浓的乡音,一口,算不得太纯正的官话,总是有些进步的。

皇帝招了招手,让安王靠近一点自己,甚至,比叶相还要离着皇帝近些。

烛光下,父子俩都看着下头的朝臣,眉眼之间,自是相像,甚至,安王比太子还要像圣上。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叶卓华,“同安王说说,这真相如何?”

叶卓华领了圣上的命令,便将刚才在众人跟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夜,似乎越发的静了,静到叶卓华换气的声音,都能让众人听清楚。

皇帝侧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安王,“同朕说说,此事,你怎么看?”

安王双手抱拳,“回父皇的话,儿臣觉得,胡贵妃惑乱后宫,理应当诛!”

声音干脆,到底是上过朝堂的人。

举手投足,已不见刚来时候那般,畏手畏脚。

皇帝轻轻的点头,声音平缓,“怎么额头上出这么多汗,可需要下头的人,送些冰块来?”

因为离的近,皇帝自然瞧的真切,语气中满满的关切,便是比太子那时候更甚。

或者说,比天下所有的父亲,都关心自己的儿子。

朝臣们低头皆不言语,毕竟,江山也许就要指望安王了,皇帝对太子肯定是失望的,对安王露出偏爱,也是人之常情。

安王轻轻的摇头,“谢父皇关心,许是儿臣走的有些急了,缓一会儿便好。”

皇帝了然的点头,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只是那话,说的让人深思,“朕还以为,是心虚发汗。”

不等,安王细品皇帝话里的意思。

皇帝突然变脸,抬手将放在案前的笔墨,推在地上,“赵迹安,你终归是心急了,你皇兄誓不纳妃,便是同这帝位无缘,你只要耐着性子,何愁江山不到手?”

一听这话,安王赶紧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惶恐,不知儿臣可做错了什么,让父皇误会?”

皇帝嗤笑了一声,“一个后宫妃嫔,胆子再大,至于大到刺杀朕?朕若大去,她有何好处?一个卑贱的下人,更如何将兵器,带入大殿,你当御林军上下,都是摆设吗?分明就有人,给于承诺,给于方便,这个人,只能是未来的储君!”

皇帝干脆,将话直接挑明了。

人做事,都讲究个奔头,胡月娘被查出真相,死罪不可逃。

可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妃,定有人脉,且御林军统领又是新换的人,下头有那么一两个,同胡月娘有关系的,其实也不难。

能让官员低头的,除了关系,肯定还要有更大的想望。

若是胡月娘扶持了未来皇帝,不仅可以安享晚年,也许,还能除掉她所恨之人。

而二皇子登基,想要皇位坐稳,势必是要除掉太子,除掉冯家的。

参与此事的人,不过是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求个将来的荣华富贵!

这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心思,可勾结在一处,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从来,太子不可轻易废之,便是大行皇帝,那么想废太子,都不得圆满,若非废太子当初,动摇国之根本,这条路,怕也不会走的这么顺。

就是因为,储君动摇,稍有不慎,便能动摇国之根本。

可如今,太子主动求废,二皇子又是他寻回来的,本就是来接替太子的位置的,可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脱,这个定论。

“父皇,儿臣刚回宫中,根本没根基,如何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更罔论还与后妃勾结,求父皇明察。”二皇子许是吓到了,在求饶的时候,甚至还落了泪。

众位朝臣也都跪了下来,“圣上明察。”

皇帝轻笑一声,“朕的心思,便就是你的根基。”

不需要多做什么,自然会有人,上杆子为他分忧。

更何况,有人只能走这么一条路。

“迹安,朕知晓你受苦了,可是,江山社稷不是儿戏,弑父夺位不能当得重任,你也莫要怪朕,不顾父子情份了。”皇帝抬手,示意叶卓华动手。

叶卓华没有做旁的,只是弯腰,捡起了皇帝扔在地上的折子,奉给了安王,“请王爷,诵读。”

“父皇。”安王没有去接折子,而是祈求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却闭上了眼睛。

叶卓华不由的抬高声音,“请王爷,诵读。”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王只能硬着头皮,将折子接了过来。

上头的字,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都发紧,安王强迫自己定下思绪,一字一顿慢慢的念了起来,只是刚开始几句还好,越往下声音越不对,等着念到第六句的时候,安王终是忍不住,吐了起来。

下头的人,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明明,刚才安王还好好的。

好好的,为他自己争辩。

明明,这折子上的内容,也很平缓,并没有多么欠妥当的言语,更何况之前有叶卓华给简单的说了一遍,安王也不至于,恶心到这般地步。

这些日子,安王一上早朝隔日便病,也许,并不是上早朝生病,而是下了早朝,去御书房看折子,才会让人生病。

大家都开始猜测,究竟是安王身子不好,还是因为,有人陷害,却没想到,真相这般的出人意料。

安王吐了一会儿,由下头的人伺候,很快便缓和过来了。

等人重新被带到御前的时候,叶卓华吩咐下头的人,取了金刚经给安王送来。

如若一个人,连经文都看不下去,可见,此人就见不得字。

安王到底没去接经文,只是跪在皇帝跟前,“父皇,儿臣错了,可儿臣真的没有弑父的心思。”

皇帝听后,却只是冷笑了声。

如此,很多事情便明了。

怪不得,安王生母要让安王假死离宫,一个不能看折子上学堂的王爷,到底会让皇室蒙羞。

看皇帝表情,该是发现了安王的秘密了,所以,安王铤而走险,也能说的过去。

朝臣们,却连求情的心思都没有了,若是安王单纯的是有隐疾,可以想法子,实在不行,所有的折子都让信得过的人读,可偏偏有了弑父的心思,这可是,天大的不敬。

为君者,对自己的父亲尚且算不得孝,对旁人的父亲,如何能尽心?

如何将,天下臣民放在心头?

“来人,将安王。”皇帝摆了摆手,已然是不想听安王狡辩了。

只是还没有处置,听的太子远远的喊了一声,“父皇。”

而后快步走了进来。

因为受了伤,太子只穿着中衣便进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边,高昂。

“求父皇三思,国,不可无后。”太子进来,直接跪在了安王的跟前。

安王看着太子进来,眼睛有些发红,“兄长来的,可真的及时,本王,甘拜下风。”

对于安王的意有所指,太子却定定的看着皇帝,“求父皇,为国留后。”

皇帝起身,抬手一下下的指着太子,“就是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比不得,叶骄阳一人”

若太子回头,何至于顾忌安王这个,要能力没能力的王爷。

太子缓缓的闭眼,重重的叩下头去,“儿臣,求父皇责罚,绝无怨言。”

皇帝猛地又坐回椅子,思量片刻后,招了招手,让下头的人去将安王带下去,连夜送到行宫。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安王不甘的声音,传的越来越远。

皇帝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众卿,以为如何?”

如今,大统位置,该由谁坐?皇帝,心中自无法选择。

太子已经摆明态度了,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而,安王,无德。

有,隐疾。

若安王继位,终有祸端。

“殿下,江山为重,若没有江山您的生活如何安康?所谓的小情小爱,更如何立足?”下头的人,此刻也只能尝试,说服太子。

太子始终跪在地上,没有一丝犹豫,“生死由命,只愿不枉此生,今生愧对父皇,来世做牛马,还之。”

言官被太子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好半响没说出话来,“殿下,这天下万命,岂是您一人做牛马能还的起的?”

听着言官气急败坏的声音,太子终是抬起了头,“那,本殿愿以车裂之刑,受万民之苦楚,只求父皇,收回立太子妃的成名,儿臣不舍她,年少为寡。”

一听太子就算死,满心也是为了叶骄阳考量,言官们恨不得气急败坏的骂上叶骄阳一句,狐媚妖妇。

只是,想着旁边站着的叶卓华,只能,将嘴闭上。

可是,再生气,就算是打太子也不能解决此事,圣上连夜宣众人入宫,便就为了江山社稷,想一条出路。

逞口舌之快,终究是一时意气!

快到临明的时候,终于由顾子皿提出,储君不可废。

圣上既然已经应允了太子,内宫空置,便不好更改。

便,着让太子早日大婚,若是太子妃能一举得男,自然是大佑的幸事,如若天不遂人愿,那就给安王赐婚,生下孩子由太子抚养。

从小带大的孩子,总是会比生养之人亲近。

如此,大佑江山肯定稳固。

安王无德,那便不需要德,他的存在,便就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这个法子,听着荒唐,可却也是有效,不若,难道真的要折腾的,太子无意江山心灰意冷的地步?

此事,终于这般安排。

皇帝的圣旨,也只下了两道。

一道,储君后妃一人,一道,处置胡月娘,至于安王,如同来的那般匆匆,走的也早,终究是这朝堂之上的过客。

该上早朝的时间,大事便定了,众朝臣出宫归家。

至于下头需要处理的折子,全数扔到了东宫,以泄皇帝的心头憋闷的怒火。

太子所求得真,自然也不会有怨言,便会同以前一般,尽心尽力。

“陪朕,喝上一杯。”众人离开,皇帝只留了叶卓华一人在跟前。

酒过三巡,皇帝忍不住感叹,太子的命,倒是比他的好。

太子用这十来年的时间,证明他的,独一无二,可皇帝那时候,却也算是临危受命,有靖王和废太子的荒唐,但凡皇帝有一点不妥,怕是朝中大臣也会惊恐的觉得,他是废太子第二。

朝堂,必然会动荡。

皇帝用十八年,打下这太平盛世,太子七岁入朝堂听政,用十年时间证明了他能为圣明之君。

他们,缺一不可。

都道是,时势造人,大抵也不假。

叶卓华端起眼前的酒杯,只轻哼了一声,“你也是个心狠的。”

胡月娘在后宫所为,还不是皇帝应允?

皇帝微微的眯着眼,想起当年,胡月娘便就跪在这御书房中,献上良策,他心念一动,以数人之痛,换万民太平,是她们的福气与造化。

也是,自己为君的,唯一一点任性。

良久,皇帝也只是感叹了句,“朕,非明君。”

终究,因为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人。

帝王心冷,便是骨肉也能当做敌人。

叶卓华看着手中酒水,他没有那些大义凛然,只求家人顺遂,也许,太子隐忍难受那一幕,到底让他心软了,这才,应顾夭夭所求,帮他,将这戏,演的圆满。

顾明辰这边,已经知道了胡月娘的事,他没有回顾家,而是去了胡氏的墓前。

看着上头自己亲手刻的吾妻二字,这么多年沉寂的心,终是起了波澜,带着几分怨念,轻声问了句,“你可悔?”

顾明辰在胡氏的墓前待了许久,一直到晌午的时候,这才回头。

一夜未睡,再加上被太阳照了这么久,回头的时候有些晕,眼似乎也有些睁不开,以至于,没有看清,看在远处的布珍公主。

一直到人走近了,顾明辰才反应过来。

“我怕你出事,特意来瞧瞧。”顾明辰从不让布珍公主来叨扰胡氏,看见顾明辰,布珍公主忍不住解释了句。

顾明辰淡淡的看了布珍公主一眼,而后指向胡氏的墓碑,“去磕个头吧。”

布珍公主立在不远处,好半响没动弹,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相信,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终得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了?

布珍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擦掉了,落在脸上的泪痕,“我,我这就去。”

顾明辰不敢去看,布珍公主欢喜的面孔,他总是想试一试,看看胡氏在看到自己另娶她人的时候,会不会吃醋心痛,会不会夜入自己的梦中,亲述心中所念。

而后,终于有机会,亲自问一句,“悔不悔?”

皇帝与百官监督之下,礼部的速度那叫个快,九月十六这一日,诸事皆宜。

当,立太子妃。

凤冠霞帔之下,叶骄阳浅笑的端庄有礼。

京城诸位千金,过来也只是在太子妃跟前见礼,周佑娴倒没有像之前叶骄阳那般,需要左右逢源的时候。

吉时到的时候,顾瑾送叶骄阳出阁。

宫中之人,不能哭嫁,叶骄阳也只是被领到叶卓华跟前,最后一次行家礼,从此后,再见面便有君臣之别。

叶骄阳的眼睛有些发红,可饶是如此,那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只是在叩完头的时候,郑重的说了句,“女儿,永远姓叶。”

即便将来,祠堂高庙,再无骄阳,只有赵叶氏,只要叶骄阳活一日,在她心中,便是一日叶家女。

礼部的人,迎了太子妃仪仗入宫,因为皇后偏爱,特赐了半架凤撵接人,这便是京城之中,最大的盛世。

前头迎亲的人,都进了宫中后,最后一位迎亲人,才从叶家门口离开。

原本,冯珩还想着折腾折腾太子的,可是皇后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媳妇,总不能让她等来个酒鬼太子,直接给冯泽下命令,让他看好他的儿子。

若非周佑娴说情,宫中设宴,冯泽都不会带冯珩入宫的。

毕竟,太子有后,现在可是天大的事。

冯珩都不闹太子,旁人自然不敢,以至于太子回屋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酒气。

自然,太子也没奢望叶骄阳会像一个正常的新嫁妇一般,一脸娇羞的等着夫君,可殿门打开,瞧见叶骄阳只穿着中衣,头上的珠钗褪下,此刻坐在椅子上,敲打的算盘,从以往一般自在的时候,太子心中有一个念头。

莫不是,叶骄阳还不知道,何谓洞房花烛?是不是,自己该准备了一个小册子,让叶骄阳学习学习?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可不想将人惹恼了。

屏退左右,太子添上茶水,放在叶骄阳的跟前,“怎么今日,有这般要紧的事,需要你连夜处置?”

叶骄阳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嫁妆太多,我算仔细些。”

随口便给了句,宫里头毕竟不比寻常的院子,即便皇后怜惜,可还有各司各房,凡事总是要做到心里有数的。

叶骄阳原是看完了,准备收起手中的笔,只是余光扫到太子身上与自己的相配的红衣,眼神微微的一变,终是反应过来,今夜是什么日子。

太子看到叶骄阳手一紧,唇间抑制不住的笑意,可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说了句,“你倒是,有做太子妃的自觉。”

低头,手便落在自己的腰封上。

叶骄阳赶紧收回视线,“对了,若咱们无子,真的要收养安王的孩子?”

这话倒也没用心思,只是随口一眼。

“他也配?”却不想,太子嘴里竟是与众人所说的不同,哪有什么兄弟情深无可奈何,此刻便是满脸的不屑。

看叶骄阳不解,太子笑着点了一下叶骄阳的鼻尖,“我说过,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

老天爷就跟长眼似的,突然间冒出个二皇子,来解了他们心头所忧愁的事?

不过是,太子寻得一位,眉眼同二皇子相似之人,提前安排,不怕人去查罢了。

当然,皇帝也有数,不过他受过情爱之苦,便也愿意,陪太子演戏。

叶骄阳听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太子的胆子竟然大到这般地步,因为惊吓,不由的追问了句,“那若咱们无子,便就,让皇室子嗣不明?”

“那又如何?”太子不以为意的说了句,“岳母手底下多的是有才之人,咱们若真与儿子无缘,倒也不必真的只看行宫那位。”

江山,该有才之人,治理。

看叶骄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子突然起身,将叶骄阳打横抱起来,“不过现在,咱们先尽力,为江山留后。”

叶骄阳还在刚才的冲击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安置在塌上了。

叶骄阳下意识的挣扎,“咱们说好了,先做同僚。”将所有事情都捋顺当了。

太子笑着嗯了一声,可手下的动作不停。

当然,他也如愿的看见了,那件能让冯珩在大婚第二日便黑脸的小衣长什么样子,他唇间轻笑,“你是不是,太小看你夫君了”

小衣这东西,也许不只是解开,还可以,用最快速简单的法子。

当然,最后被拆的,不只是小衣,还有床榻。

叶骄阳原本就不是柔顺之人,一紧张手下的动作便是急的,两个人头一次过招,不想竟是在床榻之上。

当然,也只这一次,叶骄阳明白,从前,怕是太子让着自己。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做事不必顾忌,新婚之日,大抵是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太子始终没问,叶骄阳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左右,这皇家的人都是狼,先把肉叼回洞里,剩下的慢慢的熬便是。

至于,叶卓华给自己吃的蛊虫,太子从未当真过,要知道,苗疆蛊虫奇特,若非能人不可控,叶卓华多是吓唬自己,不过是让人配了一些能让自己吃苦的药罢了,能抱得美人归,一切自也值得。

一直折腾到天亮,两位主子才安稳了,皇后那边体贴,直接免了他们清晨请安里,只说朝堂有事,皇帝要在前头忙,等着下午再得空。

所以,叶骄阳这一觉,倒是能睡的香甜。

自然,叶骄阳也终是知道了,太子并不冷情。

在太子的努力下,两月后叶骄阳便诊出了有孕的消息,也就是在怀着身孕的时候,她才得了空,既然未来天子可能出在下头的学堂里,便直接新增了女子学堂,让女子也识理明理,才能真正的,天下安顺。

大约真的是,老天垂怜,叶骄阳这一胎竟然是怀双生子,孩子出生的时候,长辈们都进宫候着,没想到,竟生出了两位皇子来,这一下,朝堂上下都心安了。

只是太子从来没问过,叶骄阳到底心里有没有自己,只是有一日,突厥那边送来了高里王子的消息,叶骄阳看了一眼,也只随口说了句,“倒是,便宜他了。”

没想到,能安稳这么多年。

只这一句,太子面上笑意越发的浓了,爱不爱我不要紧,莫要爱旁人就行。

太子不问,叶骄阳也没再想,爱不爱的事。只是从有身子开始,叶骄阳的腿脚便肿了,太子心疼她,每日都亲自为她洗脚,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老。

叶骄阳看着在自己跟前低头男人,只觉得,若有下辈子,也愿做清河之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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