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川息那日头一回没有将月珑延拒之门外,相反看到月珑延那身扮头,愣了许久后叹了口气,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何至于此?”
月珑延却是良久没有开口,望着川息那副罕见的同情模样,到底是笑了,笑得有些滑稽,笑得泪水流进嘴里,苦涩的,只叫他说了一句话。
“川息,我累了……陪我喝酒好不好?”
川息意外地没有拒绝,只答应他陪着,却依旧滴酒未沾。那是月珑延头一回尝到酒滋味,才不过几杯,醉是醉了,可心里酸涩得厉害,哪里有别人说的那般痛快。
浊酒顺着他的喉头一路落肚,心上便好似被无数绕指柔缠绵悱恻,挠得他心闷,胃里也翻腾得很。
川息趁着夜色去寻了趟人道,沈鸣竹才觉着痛心,才愈发觉着后悔。
那千丝万缕的情绪翻江倒海而来,冲上他天灵,叫他一时不能自已。待他回过神来时,他已将月珑延从川息那处抱回了鬼道主事殿。
如若沈鸣竹没有记错,那也是他头一回违抗师命,在鬼道主事殿守了月珑延一夜,心里寻思着待他一醒,便要向他说明白那事为何会发展至此,也要向他解释清楚他并没有瞧不起他。
可以月珑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当他醒来看到沈鸣竹的第一眼时,眼眶便红透了,血丝密布着爬满了整个眼球,看他的眼神也慌张极了。似乎是愣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掩住自己的脸,只叫沈鸣竹不要看他,不要看他。
直至最后沈鸣竹也是无功而返地,受了一顿鞭刑才堪堪罢休。
谁知不过几日,月珑延便如往常那般来寻了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如同往常那般的要好,还是如以前那般的挚友……
可月珑延脸上那胭脂水粉,和他那身上的华服,分明是在同他说——
“沈鸣竹你看啊,我变成如此这般模样,都是你害的。”
越是如此,沈鸣竹心中便好似有个声音越发清晰,以至于都快响到他的耳侧,扯着他的耳朵同他讲:“你还太弱了,如果再不变强,你还等着他再为你受一次伤害吗?”
他原以为再是一次,他定能豁出了性命地让他毫发无伤……谁料,这一回收到发肤之伤的却还是这个不知何时已跳到他心尖上的人。
从至深的回忆中抽出身来时,沈鸣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捏住了太师椅的扶手,就连眼中也落了红妆。
瞧着殿内形形色色的门派统统是平常内同寒天门交好,却是与四象宗没什么联系甚至还有些除之而后快的之时,沈鸣竹才觉着自己果真是没有猜错的,那三才道人亲自到访寒天门,怎可能是那么简单的借兵,不过是由头罢了。
借着离尧角被劫的由头,顺着寒天门这根藤,摸到底下无数的瓜,这才是重中之重。
用月珑延的安危迫沈鸣竹与之做出交好的假象,以便于迷惑那些同寒天门交好的友门也加入四象宗的队伍……
其中要借的势,恐怕还有更多。
列如三途的娘家八道境山猫一族,列如那只穷凶极恶的狐狸,列如他。
或好或坏,亦正亦邪,若能叫四象宗扶摇直上,便是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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