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染放慢脚下碎步,收拢掌心缓缓散开,她望着眼前的烂漫,心中郁结被一扫而空。

不能将人想得太好,亦然不能把人想得太坏。恩情谢意有,规矩礼度也必定要守。树挪死人挪活,她所求的不过也是安然活着。

攒了红色绒花的绣面停下,苏染染用力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带着笑意,嘴角梨涡就显了出来。

待她伸出手腕,掖住衣角往后一转,就见一道疾风朝她飞奔而来,耳边还响起声声哭诉。

“小姐呀,你这手腕都流血了。”

随着青竹嘈杂话音,苏染染转动而过的脚尖徐徐停下,手中衣角随即放开,视线掠过眼前的卫宴,耳后有一抹红。

“应是在墙面上擦破的,我瞧血色都干了......”她不在意的说着,双手被青竹一把托起。

“既溢了血,还是上些药”,卫宴站在一侧柔声说道。还不等她回话,就招呼了蔺云过来。

苏染染见着眼前的瓷白药瓶,弯腰屈膝就要向他行礼道谢,“这药是宫里御医给的,碰着伤口,会有些疼。”

卫宴说着话,就示意蔺云把药瓶递给染染身边的丫鬟青竹。负在身后的双手攥紧,指尖不断陷入掌心,察觉一阵刺痛,眼底暗色才消了些。

今日之事,他吓着她了。

青竹接过药瓶,顺势就跪下向卫宴谢恩,“谢太子殿下赐药,奴婢上药时候,必会轻些。”

院中有一处凉亭,就在樱花树下。苏染染坐在竹编藤椅上,眼眸半垂,刚刚落在藤椅上的樱花,是太子殿下挥袖抚去的。

因着青竹要给自己上药,蔺云便守在殿下身后,他凭栏站着,月白锦袍上映了淡淡的蓝。

不知为何,苏染染从他的身影瞧出一份落寞。腰间藏青束着精瘦的窄,单薄却宽阔的双肩承了整个大魏。

殿下生来便是中宫嫡出,大魏太子,纵然母后早逝,后族式微,但他仍旧以孱弱病体坐在东宫位子上。

院子静静的,半点风都没有,一朵五瓣的樱花落了下来,在他眼前打着圈走着旋。樱花落地,孤影还在。

苏染染眼眶一热,心中闷气又堵了上来。她的双手应是环在他腰间,紧紧拥着他,面颊埋在胸膛或是后背,轻声道一句,“我在。”

“小姐你别哭呀,定是奴婢手笨,弄疼了你。”

青竹见着手背上的一滴泪珠,神情懊恼不已,要不是她嘟嘟囔囔,小姐也不会说着来樱花苑。

爬墙入院子也就算了,竟不想着太子殿下也在此处。更不料,小姐还和太子碰上。小姐本就不愿提起太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不疼,是我眼睛被风吹着了。”苏染染吸动鼻翼,眼中水光扑闪着,她竟是哭了,因为太子殿下。

风吹着?蔺云刚抬眼瞧了万籁俱静的院落,就被卫宴的一个眼神怔住,随后就见殿下转身说道:“这院子风大,前殿倒是暖和。”

“太子妃可是去前殿看看?殿下同福安寺的主持相识不短,此次前来,也是求个平安。”蔺云瞧着,顺了殿下的话意就恭敬说道。

求平安?苏染染看向卫宴双膝,泛开光泽的蜀锦花缎略有皱起,墨色底靴上也沾了不少的深绿苔藓。

眼中带了歉意,心底闪过的不齿念头瞬息就散开。太子原是和寺中主持相熟才来的,她还以为......

“染染不知殿下竟是与念空大师相熟,若不叨扰了殿下,染染倒也想去前殿去拜一拜。”

福安寺虽然比不上皇家的静慈寺,但主持念空大师是个极其通透之人,开解世间愁事不少。

她近日由着那梦,心神很是不安宁,若能得念空大师点破一二,或许就想通了。

半晌,几人便到了福安寺前殿,着一身灰白僧衣的念空大师双手合十,向卫宴行礼拜见。

“贫僧见过太子殿下,几月未见,殿下心中念想可是求得了?”

平缓话语里,卫宴缄默无声,暗下来的眼眸给了回话。佛说人有八苦七难,若这般轻易求得,那踽踽一生,该有多少苦。

太子殿下的心中所求?

苏染染听了话音,心中没细想就觉着念空大师向自己看了眼,也不等她细瞧,便看见一小和尚拿来黝黑发亮的签筒。

“苏二小姐莫要怕,贫僧见小姐面善,是有缘之人,可否取一竹签让贫僧看看?”

有缘人?苏染染嘴角嚅动,难不成那噩梦当真有些机缘在?纤细指尖捻动,她抽了支绛红竹签向念空大师递过去。

前殿香火萦烟,苏染染就见念空大师将竹签放回了签筒,面色如常的眉头微皱,“苏二小姐所抽之签,求的是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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