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和你在同个地方工作。”

明明是语气轻巧的一句话,然而理解他含义的瞬间,清水樱的心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锤了一下。

瞬间摔落到底,溢出来的全是血汁。

她努力了许久,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握住铅笔的指尖一片冰凉。

冷到甚至有些颤栗。

是,她知道他是五条悟,唯我独尊惯了,一向是他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不会去在意那些不被他放在眼里的人的感受,所以会说出这种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清水樱以往总是乐观地以为,就算他不喜欢她,但他也从来不去找别的女孩子,是不是她在他心里也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位呢?

这句话就像是对她的天真最有力的嘲讽。

为什么他能直接对她说出“我不想和你在同个地方工作”?

就算他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不能稍微掩饰一下吗?

还是说在她面前,他已经连掩饰都懒得了?

她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清水樱本身长相就是清丽柔美型的,平日里已经足够柔弱,更不用说现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的模样,更是可怜到了极点。

五条悟低头注视着她苍白的神情,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自觉地松了松。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坐在清水樱身边的家入硝子忍无可忍,按着桌子站了起来:“五条君!适可而止吧!樱要选择留在哪里轮不到你来替她决定,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哦?是吗?”五条悟嘴角噙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倒是也希望和我没关系呢。但是她选择留在东京的咒术学校……不就是因为我在这里吗?”

“你——”

家入硝子一时语塞。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清楚了。

不止是家入硝子没办法反驳,就连清水樱也感到一阵难堪。

眼眶发热,她低着头,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仅仅是控制着不要掉下眼泪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了——清水樱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在他面前哭出来。

眼泪只对会心疼你的人有用,如果对方根本不因此动容,泪水不过是徒劳惹人厌烦。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在靠眼泪博得他的怜悯和让步。

她死死咬住牙,强撑着把泪水逼了回去。

夏油杰皱眉看着自己的挚友,沉声说:“悟,你太过了。”

“过?”五条悟讶然似的笑了起来,他轻轻耸了耸肩,眉眼间隐含挑衅,“杰,你是以什么立场替她说这句话?”

“那你又有什么立场那样对她说话?”

“真有趣。你是在替她抱不平?要不要先问问别人领不领情啊?”

被他操纵的咒灵的巨手直接撕开了教室的一角,夏油杰直起身,语气冷了下来:“去外面说吧,悟。”

“好啊。”

五条悟哼笑。

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他们争论关于“正论”的话题的时候,眼看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班主任夜蛾正道及时从外面推门进来,他皱眉看向两个学生:“……这是干什么?体术课没上够,都毕业了还想留级重修是不是?要不要让后辈们都来欣赏一下‘两位前辈’的笑话?”

老师都到了,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能现在打起来。

五条悟松开握住清水樱的手,垂眸看着她:“话我已经说完了。你最好不要选择留在东京。”

*

清水樱婉拒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送她回去的请求,也没有等五条悟,一个人离开了学校。

春末时节,就连微风中也带着醉人的花香,天气已经彻底温暖了起来,她一个人走在繁华的东京街头,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路过商铺橱窗时,她看了一眼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红红的,即使努力挤出微笑也是勉强的,完美地诠释了“失魂落魄”这个词。

【真难看。】

清水樱想。

其他走在东京街头的同龄女孩子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泼得笑容里能沁出阳光。

她也很想像她们那样。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越来越难快乐起来。

最初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五条悟呢?

她好像忘记了。

清水樱按住侧边的太阳穴,可能是刚才忍哭忍得太用力,她这里一直在隐隐作痛。

疼得几乎想要干呕。

真奇怪,刚才因为在大家面前,所以她不敢哭,不敢掉眼泪,拼命忍着。可是现在到了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能够痛快大哭的地方,却反而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可能是已经干涸了吧。

她浑浑噩噩地想,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人际荒芜的郊外。

这里曾经似乎是座工厂,废弃多年,工厂旧址还未完全拆掉,周边杂草丛生,灌木丛中尽是些已经腐朽掉的木料和钢铁。

荒凉得连鸟都不会光顾。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废弃工厂外的河流中没有排放的污染物和行人随手丢下的垃圾,难得地澄澈,夕阳下河水波光粼粼,甚至能一眼看见河底经过水流长时间冲刷而变得格外柔润的石子。

清水樱站在溪流前,默默地望着前方。

溪流对面站着两个人,穿着沙色风衣的俊美青年拉着另一个女性的手,似乎含情脉脉地在说着什么,然而原本脸颊微红的女人听完他的话后脸上血色顿消,惊慌失措地甩开他的手逃走了。

是分手的恋人吧。

清水樱有些出神,以至于连对面的人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了。

“还真是好运诶,没想到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遇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身边响起的嗓音温柔带笑,尾音上扬,带着和外表不符的活泼。

对方有一双鸢色眼眸,手部和脖子上绑着白色绷带,衬得俊美的容貌有股病态的吸引力。

清水樱转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俊美青年,眼眸中浮现一丝清浅的困惑:“这是搭讪吗?”

“唔……”青年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抵住下颚,微笑道,“算是吧。”

“……为什么能做到呢?”她说,“才刚刚和女朋友分手,就能毫无芥蒂地搭讪下一个女孩子吗?”

“那才那位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哦。”青年轻轻摊了摊手,“只是我的殉情对象。”

“殉情对象?”

“没错。”青年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很快又沮丧了下来,“准确来说,是邀请未遂的殉情对象。真是的,明明之前才说着‘最喜欢太宰先生了’,怎么我一提出殉情邀请,就跑得比谁都快呢……”

青年毫无自觉地说着可怕的抱怨之语。

幸而此刻清水樱的感知也很迟钝,她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应对外界的一切,所以听见他这样说,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真是敷衍的反应呢。”青年说,“原本呢,我是想邀请小姐你一起入水殉情的,但就在刚才,我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清水樱侧过头看他,“是发现我达不到您一起殉情的标准吗?”

“不是哦。”青年把手放进风衣口袋,望着前方,“是因为你还有‘未曾了解之事’吧?是不做完,就无法放下心去死的事。”

清水樱有瞬间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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