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安静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躺了一天了,丝毫也没转醒的迹象。
罗玉小心替她掖了掖被角,叹了一口气,“早看她有些不对劲,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过一阵子就没事,可是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幸好发现得早。”
罗玉从昨晚守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张译有些不忍心:“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等她醒来我再打电话给你。”
罗玉点了点头,有张译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张译肯定有话要和陈默说的吧。
心里下意识的又想到了江修哲,他会来吗?又有些后悔,不该把这事告诉他的,他都是要结婚的人了,陈默的死活与他何干呢,还要让张译跟着难受。
罗玉一走,整个房间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陈默的呼吸很轻,一度他都以为停下来了,手探到鼻息才觉得放心。
整个房间都是灰暗的颜色,张译打开了所有的灯。
护士进来换输液瓶,房间的灯光略有些刺眼,提醒他,“要不还是把灯关了,这么亮病人可能会觉得太刺眼不舒服的。”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陈默一直是怕黑的,她的世界一直是这个颜色,点亮了灯她就能找到回来的路。
张译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他替答应导师照顾陈默,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跌进这个漩涡里,他原本是个局外人,他想做一个只是一个理智的旁观者,在父女之间起个桥梁的作用,想着终有一天能帮他们打开心结,可是什么时候自己也深陷其中,卷进了这一家人的恩怨情仇来,竟也拨不出来了。
“妈”她在梦里喊了一声。
他看着她说,“陈默,你爸爸醒了,医院说他没事了,你说没办法再失去了,你还是担心他的吧,我说错了,其实你一点也不冷血。”
床上的人睡的很沉,即使在梦里,脸也皱成一团,好象很痛苦的样子,无论大家跟她说什么她好象都听不见。
“陈默,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出国,我们忘了在这里一切枝枝蔓蔓,忘了过去的阴霾,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好不好。”
“她那里都不去,她要留在江宁!”
寂静里陡然传来的声音让张译吓一大跳,他回头,江修哲失魂落魄的站在了门口,张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来。
他看了一眼江修哲,又转脸去看病床的陈默,在心里问她,他来了,你会高兴吗?还是更难过?爱不得又离不得,所以你才想以死来解脱自己吗?
江修哲好象没看见他似的,径直走到床前,视线落在陈默放在外边的右手。
她的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纱布,隐约可见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
人瘦的只剩皮包骨,大概只剩一口气了,江修哲在床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突然伸出手,指尖虚落在她的腕上,问床上昏迷的人,“你疼吗,陈默?”
没有人回答他,沉默了许久,他又低低的问了一句,“很疼的吧,干嘛要对自己这么狠?”
张译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对方没接他的话,“差一点,差一点这世上就没有她了”张译有些愣住,不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又听他在对着病床上毫无声息的人低低骂道:“你那么厌恶我,你该比我活的更好才是,躺在这里算什么呢!我今天才知道,你就是个畏缩的胆小鬼!”
张译有些听不下去,咬牙低斥道:“你够了!”
他微微扭过头,冷声带着几分敌意,“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他的方向只能看到江修哲的恻脸,轮廓的线条看过很冷硬的象冰雕一样,好象咬牙在隐忍着什么,张译这才发现江修哲的身子颤的厉害,江修哲在害怕!这个认知一下让张译的怒气消解的无影无踪,江修哲的恐惧感比自己更甚吧。
这半年来陈默她是怎么过的,张译不是不知道,他想要帮她想要爱她可是已经无能为力。
心已经病入膏肓,已无药可解。
又见江修哲俯下身子拿手指轻轻去抚平她皱着眉头,又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张译分明看见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掉在陈默的额上。
他说:“你太狠了,陈默,对我狠就算了,对自己也可以做到这样,你要拿刀子捅的别人鲜血淋淋的才甘心吗?”
陈默受伤的手还紧握着,见江修哲弯下身子轻轻摊开她的掌心,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也很轻柔,好象生怕吵醒她的样子。
这是张译第一次听见江修哲用这样温柔舒缓的语气跟陈默说话,他听过他们两之间的对话,要不就冷咧漠然好象连看这人一眼都是多余的,要不就是怒气冲冲好象恨不得掐死对方才算了。
听到江修哲在轻声问,“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那么傲气,就应该好好活给我看看,你这样让我以后要怎么办?”
陈默眼睫轻轻颤动了下,有一泪缓缓的从眼角缓缓的落了下来,她是听得到的。他替她揩了眼泪,她大概很累。
“是我错了,陈默,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你,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大学老师,找一个普通又爱你的男人生个孩子幸福简单的过一辈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张译突然有些同情他,“我们一直觉得她象杂草,越是逆境越能顽强的生存下去,可是谁都错了,她除了嘴毒,真的没那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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