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最后我为了小种子考虑,还是暂时留在了奉市,汪嫂的儿子在外地念大学不在家,我就住在她家里,老汪很少说话,可是也很欢迎我。
我在他们身边一直呆到了小种子一周岁生日。
时间在有了孩子后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年,我一直给孩子喂母乳也就没出去工作,我手里的钱倒这时开始所剩不多了。
我手里虽然有江植给我的那笔钱,可我依旧没动过。
给汪嫂的生活费也从来都算得很清楚,李猛隔段时间就以给干儿子红包为理由给过我几次钱,我也没矫情都收下了。
可是毕竟日子还长着呢,孩子的花销也越来越多,我开始考虑工作的问题。
李猛让我跟他回雨乌,汪嫂知道我不愿久待在奉市,就说要是去雨乌她也放心,可我始终没拿定主意。
秋天的时候,我见到了久违的向泳恩,她从澳门赶到奉市,见到小种子就不肯撒手了,孩子也很喜欢她,两个人经常笑成一团。
“这眉眼,越来越像混球了”有一天,我和向泳恩带着小种子在公园晒太阳,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淡笑看着小种子,没说话。
她说的很对,孩子的确越来越像江植,我好几次偶然听到汪嫂背着我跟老汪这么说,说着就叹息。
“你们真的就打算这样了”向泳恩可不像其他人那么避讳提起江植,终于开口直接问我这个敏感话题了。
我身上被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好舒服,好暖,可是心里却还如过去一样,怎么也暖不起来,总有无数个小窟窿往心里透着凉风。
见我不回答,向泳恩自顾往下说,她问我知不知道江植好了之后,又回了保护区,还说他把自己名下除了房产之外的钱都捐给了保护区。
我只是安静的听着,眼睛一刻不离盯着在我们身前玩着的小种子身上。
“鱼泉那个项目,我听说他不知道用了什么代价跟那个左佑谈的条件,那个废墟已经改成要建一处纪念广场了,不会盖酒店和公寓了。”向泳恩说完这句,起身扑向小种子,抱起孩子哈哈笑着转圈。
我在孩子和她的笑声里,抬手使劲拭了拭自己的眼角,阳光太刺眼了,眼睛好酸。
向泳恩呆了十天后离开,她这次去了新加坡,她的莫莉在那边工作,她也去了家族在那边的分公司。
她们两个感情很好,我替向泳恩高兴,也跟莫莉通过一次电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活法,看你自己要怎么选了。这是向泳恩登机前跟我说的话,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举着小种子的胖爪子跟向泳恩挥挥告别,我的幸福就是他,我怀里这个小男人。
我带着孩子回了一次鱼泉,去看了那个废墟,那里真的要建纪念广场了,已经开始动工。
还去了我爸的墓地,我在那里跟我爸说了很多话,最后我看着老爸在墓碑上的照片问他,他原谅我生下了留着江家血脉的孩子吗。
我问完,一阵风轻轻从我身边吹过,就像年少时爸爸每次牵着我的手走在街上,风从脸上吹过的感觉一样。
我哭了,这也许就是老爸依旧疼爱我的表示吧,他应该很喜欢他的外孙吧,哪怕他身上流着江家的血。
冬天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我和向泳恩通电话,她问我将来怎么打算,要不要考虑带着孩子去新加坡,她让我在她家的公司里做设计,她好想小种子,想天天跟着小家伙一起。围鸟扔扛。
我笑着说让她别做梦,说着说着就就聊到了我原来有过的那个梦想,我说我还是很想找个喜欢的地方,开家客栈,那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说我先努力赚钱几年,有钱了就去这么做。
向泳恩听了我的话,马上就问我开客栈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如果她出钱跟我合伙,我愿意吗。
我知道她这是想帮我,就说不要,向泳恩马上很严肃认真的跟我说,其实他们家族生意里有在中国特色古镇投资开连锁酒店客栈的计划,它不是为了帮我才这么说。
“我可以先试试,如果市场前景好,那就可以正式启动计划,我也需要在我爸爸那里做出点成绩,这样将来在我的婚事上才会有些话语权,你不知道我现在坚持得多辛苦春夏,我们合作吧,好不好。”
说实话,向泳恩的这个提议,我很动心。
这之后,就着这个问题我们说了很多次,最终向泳恩特意从新加坡回来,我们见面细谈,她让我在我们列出的几个目标古镇去考察一下,然后确定一个地方,试着做一家客栈看看。
“要不要就在雨乌呢,上次去那里虽然那都没怎么去,可我对那里印象很好,旅游资源和发展潜力都很大,我跟爸爸也说过,他也感兴趣。”向泳恩提醒我,要是定了在雨乌,有李猛在那儿,做很多事情也会事半功倍的。
我想了很久,也知道向泳恩说的很对,从商业角度和我的喜好来说,雨乌都绝对是最佳选择。
除了我对那里的私人避忌之外,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跟李猛交流过这些,他也赞同我从雨乌开始起步,跟我也很客观的分析了那里的商业前景,他没提起江植半个字,可我脑子里却总会出现跟江植相遇的那些画面。
最后,我还是决定了从雨乌开始我开客栈的梦想。
我在李猛的帮助下,在雨乌选好了一处院子,租下来开始前期准备和装修,向泳恩的资金很给力,我又对装修还算是内行,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地方上的琐碎事项也有李猛帮着联系协调。
等到小种子过第二个生日的时候,我和向泳恩的第一家客栈已经在雨乌开始试营业了。
我们给客栈起名,谢余年。
我把客栈做成了高端走向的,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主题,室内装修各有不同,服务和硬件都力求做到最好。
客栈的名气很快就打响了。
一年之后,我们有了很稳定的客源,我还让李猛张罗着开了同名的餐馆,他的咖啡店也换成了“谢余年”的名字,做成了一系列。
雨乌起步的成功,弄得向泳恩满满信心的嚷着让我再选别的地方,继续开连锁客栈。
我倒是也有这个打算,我还是不愿在雨乌这里呆下来不动,要是有更好的去处,我还是想离开。
想彻底忘了他生活,就要有个彻底的新开始,我一直这么想。
大概是我三十岁前的人生实在活得太摇摇欲坠了,老天爷开始眷顾我,我带着小种子开始去了几个感兴趣的古镇考察,没多久就在靠近雨乌的一个地方有了感觉。
那是比雨乌海拔要高一些的古镇,叫善苑。还不算很有旅游名气,但是从各方面条件都看得出,几年内那里也会成为热门的旅游目的地。
趁着还没大热投资,也正好是好时机。
我拉着李猛和向泳恩又去看了,他们也都看好善苑古镇,我们决定把第二家“谢余年”就开在那里了。
小种子说话很早,现在已经早就每天跟在我身后,妈妈妈妈喊着不停,跟着我到处跑他也完全适应,这也让我倍感欣慰,更加离不开这个小男子汉了。
只是又一次,小家伙突然在睡前问我,为什么他爸爸没出现过,我含糊的说你又爸爸啊,干爸爸不是叫李猛吗,对你那么好。
小家伙眨巴着葡萄粒般的大眼睛,冲着我摇头,说干爸爸和爸爸不一样的,他懂得。
我心里酸楚起来,知道早晚会面对这个敏感话题,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点的小孩子讲清楚那些复杂的事情,就遮掩着糊弄了过去。
小家伙倒也没刨根问底,以后也再没问过。
善苑的新客栈在新年之前开始营业了,这时也是这里的旅游小高峰,一切都还算顺利,我决定和小种子留在这边过年,李猛和向泳恩都说也要过来。
新年的前一天,善苑下了雪,不算大,可倒是够小种子和客栈里的人在院子里堆雪人了,他们和几个住店的客人一起在外面笑闹着,我一个人坐在前厅的木桌前,看着电脑上网看新闻。
拉着网页,忽然一条新闻提示在右下角跳了出来。
“某某保护区遭遇百年罕见大暴雪,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又发生71级地震,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情况暂时不明,已经有附近驻军部队赶去救援”
我看着新闻里的每一个字,心跳瞬间暂停,我反反复复看着这条新闻,某某保护区几个字让我像是有了高原反应,头晕胸闷起来。
我没多想,拿起手机就给李猛打了过去,开口就问他,江植是不是还在那个保护区。
李猛应该是被我吓到了,愣了几秒才有点结巴的回答我江植是在那边,这几年都一直在。
院子里传来小种子嘎嘎的笑声,我一下子把眼睛闭上了,握着手机的手抖个不停。
“怎么了,你怎么提起他了,想开了这是”李猛带着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看来他还不知道保护区发生了什么。
“李哥,你看看新闻吧,保护区地震了,还在下暴雪,我刚看到的新闻”我颤着声音对李猛说。
他马上喊了起来,挂了电话去看新闻,很快又给我打了回来,“是出事了,电话都打不通了”
李猛的声音,格外沉重。
我握着手机,无声看着院子里已经成型的小雪人,看着小种子欢快的围着雪人来回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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