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来得及握住,

不曾轻触她脸颊,

不曾来得及说一句我后悔了,

不曾来得及求她吻一吻自己,

甚至不曾有力气盯着她看很久,深深烙印下她的样子,

奈何桥上孟婆问起他爱着人间哪个姑娘,

他会不会忘了啊,

他该怎么说,

他笑着又恨着,抽搐颤动着,最终轻轻闭上眼睛,

扬起的手臂毫无征兆坠下,

重重的,

重重砸在地上,

冯锦怔住,

迟迟回不过神来,

警车将整片山底包围,冲破了寂静的山岭,撕裂了这花开遍野,

白茉莉死于贺渠枪下,贺渠死于畏罪自杀,

她至死不曾毁灭的贪欲,膨胀遗留在她狰狞的脸上,

他幡然醒悟的仇怨,终结在他胎死腹中的爱情里,

冯锦对不起贺渠,

她于无形之中杀死他,成为让他顿悟又让他死亡的诱饵,

她跪在地上,冰凉的指尖还握着他满是鲜血的手,

眼泪怎么都停止不了,谁也无法推开她移动她,她泪雾朦胧的眼睛里,是贺渠再也不会醒来的身体,

她见证了多少人的死,

多少盛世,多少衰落,

这永无休止的杀戮和成败,

她随风飞起的红袍像是一片火,在这狼藉中滚滚盛开,

冯锦穿红色最好看,不论是长裙还是旗袍,都美艳不可方物,纪容恪早就知道,

可她却极少穿,他以为她不喜欢,后来才知道她以为他喜欢看她穿素色,所以从不碰那些艳丽的颜色,

他们之间似乎总横亘着一道沟壑,跨越千山万水也触不到彼此那样遥远,他错过了她很多美好与特殊,她也误会了他很多执着与情深,

他庆幸自己总算没有在最后的最后错过她,在他还不算老,她还愿意呱躁的时候,

她用了八个月漫长的时间才遗忘了那一天,

才从那场噩梦里走出去,

她似乎更痴傻了,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悲伤过度,这惊吓悲伤与生死无关,而是她又失去了一个曾经在她岁月里留下过美好痕迹的故人,是狠狠剔除掉的,在她百般不愿的情况下,

她更加缠着纪容恪,以前是他缠着她,现在她把他缠得连透口气都很难,她睡觉前总是要问很多遍,我醒来你还在不在,

他心疼得难受,他把她死死抱在怀里,唇贴着她耳朵,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给她听,“我在,我一直在,不管还有几十年,你醒来我都在,”

她才三十多岁,就得了健忘症,

很多事他要叮嘱无数遍她才能记住,记得还不是很深刻,模模糊糊的,时间久了又忘掉,

他没办法,只好把工作删减了大半,把更多时间用来陪伴她,都说冯锦祸国殃民,把纪容恪那样贪恋权势的帝王变成了一介平民,他收敛了野心,也不再张狂,世人在冯锦的背后,看到了这个男人最磅礴深缠的铁血柔情,

她多愁善感到令他无奈,

他长出了白发,她会哭,他感染风寒,她还会哭,他要出去半天她扒着窗子望眼欲穿的哭,他最终不忍还是把她抱起来带着一起去,

冯锦把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也都忘了,

她只记得两个日子,他的生日,一一的生日,

连他娶她的日子她都不记得,

气得他骂她,小傻子,

何一池拿着刚刚缝制好的婚纱到蓝羽给她试穿,她懒洋洋趴在纪容恪怀里,死活不愿意下去,再催就哭闹起来,

纪容恪无可奈何,只能让何一池先放在房间里,等她有了兴致再去试,

可他看不到的地方,冯锦脸埋在他肩膀上,早就哭得泪流满面,

那婚纱好看,

特别好看,

等了这么这么多年,错过了那么那么多时光,

她终于要嫁给他了,

她哽咽着,两只手死死缠在他腰间,他抱着她往院子里走,问她要不要晒太阳,她最喜欢的紫罗兰开了,

夕阳将他们纠缠叠合的身体拉得很长很长,

她哭哭啼啼,却用最清醒的声音说,“容恪,现在你抱着我,等你老了我搀着你,”

他脚下一顿,因为她这句话忽然红了眼眶,

她前几天晚上逼问他怎么不说我爱你,我这辈子都没听你说过,

他理也不理,闷头装睡,

她气得那一晚都没睡着,

他不是不说,余生还那么长,他会说到她听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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