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河。

日头西斜,将至傍晚。

苏归和七娘挤坐在一副棺材里,各自持着一截劈开的棺盖,像使桨一样划水前行。

渡口当然有船。

但要么是载客的那式稍大些的,只凭他二人,撑杆木桨都使不好,试了一会总在河边打转。

要么就是偏小的,原主家自用来捕鱼的舢板,款式窄长。

然而这样的船需要脚上吃劲,否则会晃晃荡荡的,站立不稳,极容易失了平衡,连人带船翻进水里。

他俩就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在表现相互之间极其不协调这件事上,俩人倒是发挥出了难得的默契——只驶出不到两丈的距离,便因为把握不住平衡,手忙脚乱下一头栽进河里。

七娘本就厌水,也不会游泳,幸好苏归还没失了前世的泳技,把她捞了起来。

无奈之下,他突然想起之前看见的飘在河上的棺材,加上离河不远的一家,敞放着一口还未使用的棺材。

所以自然而然……

“你看,我就说吧,还是这玩意靠谱。阿嚏!”

苏归颇得意地说道,打了个喷嚏。

他穿湿衣,划着棺盖断木,努力与七娘保持节奏一致。

后者的衣服被她用仅剩的法力蒸干了,她实在是太讨厌被水裹住的感觉。

也怪不得她前往北汀,不走近得多的水路,而选择绕行颇多的陆路。

“可这是为何?棺材明明和那小船相差不大,行起来却稳多了。”

她细眉蹙起,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稳定与否,主要看的是吃水深度,其次是接触面积。你瞧咱们这棺材,水线都漫到一半多了,加上方形底面和曲面的受力差异,在梅子河这种无波无浪的水道,对于咱们这样没划船经验的,可不比那舢板强多了吗。”

苏归认真答道。

她瞥了他一眼,面色微有些古怪,却闭了口。

水面上,凉风习习,阳光与正午相比已柔和许多。

斜阳映水,波光粼粼。

远山重叠勾出一条曲折峰线,水道绵长悠然泛光如一根缎带。

仰望苍穹,碧蓝而西侧一角微微发橙的晴空,云舒卷穿行,若飘然飞舞的绫罗织羽。

山花艳丽,热烈而纯粹;道边花细碎,色杂而娇小。

在前行中,拨桨逐渐娴熟的七娘,手上动作却缓了下来。

她出神地望着远处景致,檀口微张,沉醉其间。

苏归也看得有些呆了。

鲜花点缀了山水,而她的剪影装饰了风景。

“江流宛转绕芳甸,日照花林萤光现。”

他不禁吟道。

然后就后悔了,胡诌的后半句实在是拉胯,不过幸好她似乎没听出来。

“听起来好棒!你还会作诗?!”

“……呃……前人所作,我恰好有感同身,念出来了。”

作为此界文盲,作诗是不会的,话说回来,识字课程得安排上啊,要是七娘认字,找她学得了。

“驶船好像还蛮有意思的。”

她突然岔开话题,八目眨动,双颊微绯。

“可我们不是在泛棺吗?”

“……”

七娘的脸瞬间黯淡下去,嘴唇微嘟,像是生气了,随后板也不划了,挽了一小捧水就向他溅去。

“不是,我开玩笑而已。难道只许你开玩笑吗?”

……

至对岸,时已入夜。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中午就过了河,再赶上半天的路,晚上该是可以走到一处叫丘山县的地方落脚。

但划得慢,加之水流影响,他们此刻的位置已经里梅子渡,以及梅子渡对岸的那个小渡口,相当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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