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快落锁的时辰,皇后夏部荷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正要传饭,王至善来报,太子殿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得了通传,司马瑞地进了椒房殿,夏皇后这里鲜有外人出入,他并未注意到角落里安静吃茶的将军夫人,进门就道:“母后,我不同意册封桑云初为太子妃,她还太小,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话说了一半,就发现皇后身边的王至善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扭头一看,才发现荀夫人正神色尴尬地看着他,他心中一阵慌乱。

夏皇后见他如此无礼,冷哼到:“说呀!怎么不说了?你接着说。”

司马瑞躬身道:“母后恕罪,儿臣失礼了。”

又与荀夫人见礼:“夫人见谅,侄儿冒失了。”

夏部荷笑着向荀氏使眼色,示意她尽管教训。

荀氏仔细瞧他,目光清澈,眼神坚定,是个好孩子。

她福身道:“太子言重了,太子所说正是我夫妻心中所虑。

承皇恩浩荡,蒙皇家不弃,愿以臣家小女为后,我夫妻二人,心中喜悦,感激不尽。

然婚姻之事,虽说是缘分天定,也总得讲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方是上成。

这论家世,太子殿下身份尊贵,瓘娘不过是将军之女,太子若不愿屈就,将军府自不敢高攀;论年纪,小女年幼,匹于太子也实在算不得般配。

父母之爱子女,必为其计深远,如此婚事,别说太子殿下不愿意,就是臣妾夫妇二人也曾深感忧心。

皇帝陛下念着夫君是瑯琊旧人,臣妾敬皇后如爱自身,若使小女有缘,能长待于太子左右,也算是成全了我夫妇二人的耿耿忠心。

他日若云初成年,太子有心,那就是佳偶天成,一段佳话。太子思虑后,若仍觉得不妥,也不必难为情,我这就回了陛下和皇后,如太子所愿,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太子以为如何?”

司马瑞没想到被荀夫人抢白了一蕃,转念一想,这女人竟有如此心胸见识,敢自休于皇家!难怪父皇和母后要选她的女儿为后。今日若开罪于她,难免落了下乘。

又想到雪地里梅树下,那小小的糯米团子,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回护之心,若今日退了这门亲事,将来任东庭之大,恐也无她容身之地。

再说她如今形容尚小,不如先应承着,再徐徐图之。

司马瑞作揖道:“荀夫人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本王适才路过梅园,已经见过云妹妹了,粉妆玉琢的,很是讨人喜欢。

本王恰才心想若能有这么一个可爱妹妹,定不会早早许给他人,更何况是许了皇家。心中感慨,才来母后处叙话,言辞随性,令夫人难堪,是小侄的不是。”

夏皇后听了,笑道:“原来如此。这倒也好,不用我们安排就已见过面了,想来是天定的缘分,也未为可知。”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荀氏知道太子定会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他还是个这么善良的孩子,她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荀氏向皇后和太子行了个万福礼,道:“他年云娘能得到太子这样的良配,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夫妻二人的福气。”

荀夫人见天色不早,不便多叙。便辞了皇后赐饭,出宫去了。

掌灯时分兴庆殿来传,皇帝与左仆射王公,大将军皇甫大人共餐,让皇后不必等了。

夏部荷看着兴庆殿火通明,想着皇帝今夜又要点灯熬夜,命王致善将燕窝粥炖上,夜间给皇帝温补。

她边吩咐下人为太子布菜,边对司马瑞道:“再过几日便是冬至,界时各州郡,番国,都会来朝,今年又不比往年,你父皇身体堪忧……总之,也到了你该挑担子的时候了。”

司马瑞抬了抬他俊俏的眉,笑道:“母后不必担忧,父皇,吉人自有天相。这种时候,您也要努力加餐饭,使父皇放心才是。”

说着,亲自夹了一块羊羔肉,放到她的碗里。

自皇帝病后,落在司马瑞肩上的担子,何止千斤,好在皇帝足够英明,给了他许多得力人手,虽说他那五个皇叔三个叔伯兄长没一个省油的灯。但到底还不敢与皇帝公开叫嚣。

西庭的虎狼二部,早有人对东庭虎视眈眈,幸还有鹰鹿二部从中牵制,与桑家联姻后,他还将得到大将军帮助,这样便又多出几分胜算。

若苍天有眼,祖宗庇佑。不久的将来,他也将如父辈们一样成为东庭的主宰,君临天下,称霸一方。

男儿意气,少年热血在心中激荡勃发,谁也没有意识到一场惊天阴谋,如漫天乌云般悄悄逼近。

用完晚饭,司马瑞踏雪而归,东宫与椒房殿仅一墙之隔。司马瑞和阿泰木一行人,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自从司马瑞五岁起入主东宫,皇帝就将东宫殿主殿更名为瑞安殿以示恩宠,小时候,他每每抬头,看到殿头斗大的字,就会扬起娇俏的嘴唇,笑得一脸幸运。后来才知道,这殿头的大字和他走进这殿堂的每一步是用鲜血换来的,苏木,父皇受伤的手,还有许多他未曾蒙面的陌生人的血……

他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讲究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因此对父皇这种火辣辣的示爱很不以为然。只可惜夏部荷总站在司马愍一边,训斥他的性情太过清冷,不太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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