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恬回到尚书府时正好撞上刚从宫里回来的谢晚亭。
他一身朝服尚未来得及换下,正下了轿正要进门,冷不丁瞥见苏恬正被晴柔搀着往厢房里走,裙子上满是淤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站住。”
主仆二人立刻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谢晚亭走到二人身前,这才发觉苏恬脸白的厉害,捂着肚子的痛苦模样不像是装的,原本呵斥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你怎么了?”
晴柔搀着苏恬的胳膊,眼神躲闪,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们小姐突然……肚子疼……”
谢晚亭盯着她看了一会,道:“别耍花样,晚上来我书房。”
“今天不行……”苏恬虚弱的抬头,向眼前这位大人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
“为什么不行?”
晴柔看他们两个交流实在费劲,索性也不憋着了,直接道:“我们小姐来了月事!要休息!”
苏恬很想拍一下晴柔的脑瓜,却没有一点力气,这具身体月事来的突然,还伴有剧痛,真是让她苦不堪言。
一旁的老管家眼珠转了好几圈,脸上带着欣慰的笑,一副少爷开窍了的表情。
谢晚亭怔了一会,一挥手道:“回去歇着吧。”
目送二人离开,他继续道:“再派两个丫鬟过去盯着……吴伯,你听见本官说话了吗?”
吴管家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眯眯的稽首:“听见了,大人!”
谢晚亭换了衣裳便独自去了书房,桌上的账本已经清了多半,苏恬的效率实在是高,那么复杂的账目竟能在短时间内理的井井有条。
可她算出来的那些纰漏……
谢晚亭捏紧了手里账本,眼底一片寒霜。
战事当前,竟还有人不顾国家存亡只顾填自己的腰包,其余五部暂且不提,竟连他眼皮子底下的十三司都仗着他的信任谎报税款,一层层剥削下来最后充入国库的寥寥无几。
自己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工部,兵部,礼部……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他要钱,修堤坝要钱,买兵器要钱,皇家祭祀也要钱,收上来的钱层层克扣,发下去的钱再剥削一轮,到头来国库空虚,百姓饥寒。
他太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助手了。
夜幕降临,窗外一轮圆月悬在枝头,明亮又安静,他不由得想起大牢中毫无畏惧跟他对视的那双眼睛。
账本给我,我来算。
她为何能这样自信呢?
想到那道纤瘦身影在这里聚精会神的模样,他不知怎的,心忽然安静下来。
苏恬又过上了每天吃了睡的快乐生活。
谢晚亭派了两个丫鬟过来,一个叫红锦,一个叫红鲤,年纪比晴柔大一些,三个人都是活泼性子,当天就姐姐妹妹的互相称呼了起来。
今日阳光正好,三人正在院中踢毽子,苏恬抱着那只被她取名絮絮的白色野猫坐在摇椅里晒太阳。
一边的石桌上搁着一壶枣茶,几样点心,苏恬一伸手就能碰到,她却胃口全无。
不远处的三人累了,站在石桥上看起鱼来,或许以为半眯着眼睛的苏恬已经睡着,便开始了低声议论。
红锦道:“这也太奇了,傻子竟然能摔成天才,我也想变成天才,这样就能替大人分忧了。”
红鲤道:“前些日子小姐天天去书房,大人每次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还会笑了呢!”
晴柔道:“小姐现在眼不歪嘴不斜确实好看不少,但你们不知道她以前随地解手……”
苏恬眼睛猛然睁开从椅子上坐起,盯着晴柔冷漠道:“晴柔,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池子里喂锦鲤。”
晴柔佯装畏惧的捂住了嘴,但红锦和红鲤看她的眼神已经很奇怪了。
苏恬很后悔,她为什么要把这么个喜欢讲主子黑历史的丫鬟带在身边呢?现在把她送回江南爹娘那边还可行吗?
好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没过多紧张,过一会又恢复了笑闹。
吃罢午饭,小睡一会,起床后四人再次无所事事起来,苏恬甚至考虑要不要把麻将这种好东西提前发明出来。
红锦红鲤帮着她收拾房间,角落的箱子从她搬进来起便一直放在那,她从来不曾打开过,今日被二人好奇打开,发现里边竟然是一些女儿家的衣裳和脂粉首饰,精美又华贵,最底层铺着香料,箱子打开的瞬间香气四溢,弥漫了整个房间。
苏恬看着三个丫鬟惊喜的摆弄着,她竟然都不知道谢晚亭还给她准备了这些东西,她自进府为止一直穿着自己的布衣素裙,头上也只戴着那只木钗,更是从没化过妆。
此刻,三人忽然齐齐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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