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百无聊赖正想出门走走,刚推开门便迎头碰上的本该与这家主人应酬的关秋。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扯着她往外走,谢明非别扭的抻了抻胳膊,“有话就说,动手动脚干什么,乾坤有别啊大少爷。”
说起动手动脚这事,其实在谢明非不知道关秋体质之前,经常干些勾肩搭背套近乎的举动,上赶着想跟对方称兄道弟,巴望着关秋贵手高抬,多撒几块灵玉髓给她恢复灵力。不过那时候,对方几乎都是满脸鄙夷的避开,甚至还会十分嫌弃的掸掸肩膀。谢明非深以为此人有洁癖,身为乾元这般扭捏绝不是好习惯,自己定然好给他好好治一治。直到今日恍然大悟,一下子风水轮流转,想起那些举动不自在的反倒成了她自己。
关秋松开对方的袖子,言简意赅道:“少废话,跟我来。”
说罢自己先行一步,将人甩在身后。关秋像是被谢明非的反应给惹着了,背影都变得越发高冷。谢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过分,毕竟对方是个坤泽,这么说实在伤人颜面。更何况自己堂堂乾元一副担心被人占便宜的怂样实在很是丢人。
“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谢明非意图示好,快步追上去,稍稍落后关秋半个身位。
关秋侧目瞟了她一眼,一副懒得答理她的表情,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聒噪。”
这俩字凉飕飕的从他嘴皮子往外一冒,谢明非感觉自己脸上气流一扫,原来对方脚步一紧又将她撇在了身后。
好家伙,这是什么坤泽,居然这么有胜负欲,好好走个路都能较劲,难怪一把年纪还是光棍一条。不过对方既然是坤泽,自己好歹让着些许少说两句,不然有失风度。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离开管若虚的宅邸远了,谢明非才忍不住发问。
谢明非:“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关秋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么。”
谢明非:“我可摸不准,还是你先说。”
关秋懒得和她兜圈子,直截了当道:“那个姓管的,有问题。”
这不是废话么。谢明非心中腹诽,嘴巴上倒是虚心客气的很:“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关秋停下脚步,转过身凝眉看向谢明非:“你早看出他不是人了。”
谢明非:“什么叫我早看出来了,明明是我们一起碰上他的。难道你不是因为觉得他可疑,才答应他的邀约想要独处试探的么。”
关秋不置可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明非嘿嘿一笑,得意道:“他身上有妖气啊。”
关秋见她眉眼飞扬,似是有些得意。这才意识到谢明非现在看上去不怎么中用,境界却高过自己。传闻她当年渡过金丹时与寻常修士不同,曾引山川灵气汇聚为她灌顶涤脉,天火神雷下降,为其淬炼肉身。谢明非不仅有金丹修为,更有半仙之体,可谓是千百年来独树一帜。
她既如此与众不同,说不准就有明辨人妖的区别法门。
想到这些,关秋心里突然有点不爽,有些微妙的嫉妒,又觉得对方故意给自己摆了一道。她既然一眼就能看出异样,却不曾知会,莫非是故意以自己为诱饵,好让对方露出马脚。
关秋看向谢明非的眼神冷了两分:“方才我离开时偷听到这里有村民被剥皮藏尸,应当是非人所为,你且和我一道去打听看看。”
谢明非:“这是管若虚告诉你的?”
关秋答非所问:“你能看出管若虚不是人,那他的徒弟呢。”
谢明非:“看着像个普通人。”
关秋:“剥皮藏尸一事,是他徒弟说的。虽然当时假意将我支走,却在我出门后毫无顾忌的谈论起来。这样的动静别说是我们,就算换做耳力稍微强一点的普通人,也能听出个究竟,我怀疑他俩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谢明非:“哦,这样吗。没想到他还挺委婉的,这年头作妖都这么多弯弯绕绕了么。么”
关秋留意着谢明非的反应,继续道:“我和他相谈时,他话里话外都在向我打听你的来历。误以为你是我家生奴婢,愿意以重金相赎,还说要收你做徒弟。”
谢明非呵呵一笑:“有意思,居然想收我做徒弟。真不知该说他是有眼光呢,还是眼睛有点瞎。”
关秋:“既然你说他不是人,为何又对你如此感兴趣,是不是你们曾经见过。”
谢明非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印象。”
她对过去的事虽无印象,却能触景而生,这些日子沿途见闻不少,记忆仿佛恢复了少许,却并不曾向关秋主动提及分毫。关秋摸不透对方到底是真的想不起来,还是有意隐瞒了什么。那家的主人,举手投足间气质与常人不同,与他徒弟交谈的内容颇有故弄玄虚之感,实在是有些奇怪。至于管若虚是不是非人的杀手,恐怕也不能轻易做出定论。
竹林边的院子远离人群,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村口。还没等进入村子,就被村民拦截在外。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进不得外人。”
村民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惊慌有不安,大约是受到了那件凶案的影响。他们看向谢、关二人的神色多有警惕,见他们有意进村,连忙将二人团团围住。
关秋主动出面交涉:“在下与这位姑娘不过是偶然途经落宿此地,今日闲来无事,想着寻访本地风物,不知道哪一位乡亲能做个向导或是代为引见。”见无人应答,关秋又神色诚恳的加了一句:“若肯相帮在下愿许重酬。”
关大人正经起来看上去斯文儒雅,一副有事相求又很好说话的样子,反倒教这些村民不耐烦起来。
一名壮汉面色躁怒:“听不懂人话嘛!快点离开这里,咱们村子不欢迎外乡人。”
那汉子看上去是个暴脾气,说话间直接上手推搡关秋的胸口,没想到这名看似文弱的男子下盘不弱,一推之下稳如泰山。壮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由多加了几分力。这一回却是被关秋假作不经意的侧身避过,对方反倒踉跄几步险些失去平衡。
“你小子!”壮汉握紧拳头怒吼一声,暴躁的就像是一枚点燃引线的炮仗。
谢明非:“这位大哥,有话好说么。”
略显低沉的女声突然响起,众人眼睛一花,谁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再反应过来时,却看见壮汉的拳头被一名身材高瘦的女子拦住。她神态轻松,口气也像是话家常般自若从容,仿佛根本没用半分力气。
关秋看了谢明非一眼,仿佛在说“多管闲事”。谢明非朝他眨了眨眼,像是在答“不必客气”。
猛然间发难的壮汉见制止自己的竟然是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女人,不由感到难以置信。他目光一斜,看见对方露在袖外的一截手腕瘦的像是一段竹枝,眼底竟然流出恐惧的神色。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壮汉态度急转,让一旁的村民不约而同露出警惕的神色。
谢明非:“我家少爷有言在先,我们是路过的行旅。”
她笑了笑,一根一根的松开手指,直到最后两根手指松开,那名壮汉才得以挣脱。
村民们面面相觑,那名气势汹汹的壮汉一下子泄了气,原来竟是个欺软怕硬的。
不过也对,一个看上去风吹就能刮倒的瘦弱女子,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若说是正常人恐怕鬼都不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谢明非随便露这么一手,立刻就将人给镇住了。
一名年长的老人越过众人:“还请二位就此离开吧,咱们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快些上路也是为了二位的安全着想。”
说话间有两名青年一前一后抬着一卷麻布草席包裹的条状物体从远处走来,有人注意到动静,连忙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老者回头一看,脸色一变连忙朝关、谢二人道:“两位请回吧。”
说罢连忙朝着抬草席眷的村民快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向两人打手势,让他们回转方向。
那两人先是一脸不解,随后看见村口站了两个陌生面孔,很快倒头就走。
村民的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却仍然坚持拦着关秋与谢明非,每一个神态和动作都写满抗拒,不让他们继续靠近村子一步。
关秋:“既然诸位乡亲不愿被人打扰,那是在下唐突了。”说完朝谢明非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离开了。
村民们见他们二人走远,这才放松下来开始交谈。
其中一人问之前那名壮汉道:“孙老二,你刚才怎么被一个娘们儿拦住了,是不是看人家生的俊俏迷花了眼,我可警告你啊,可别想偷偷把人放进来。”
孙老二瞪了那人一眼,却并没有完全否认:“赵老三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刚发生那种事,我怎么可能让外人进来。”
赵老三吊着眼睛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你,方才看那小白脸不爽,主动去教训人家,结果呢?真是笑话。”
孙老二刚才吃了瘪,现在又被人在同村人面前挤兑,顿时火气来了,抬手就要教训对方。却没等拳头落在赵老三身上,就被之前的老者喝止。
“这个时候你们瞎闹什么!”
老者这一声怒喝中气十足,争吵的两人顿时闭了嘴。
老者:“我看那两个人身上没有行礼,应当是有地方落脚的,你们两个要是显得没事,就去看看那两个人究竟走没走。”
孙老二憋了口火气,终究是发不出来,最终只能闷声点了点头。
赵老三朝着老者赔笑道:“村长您看我家里婆娘还叫我有事,不过是两个斯斯文文的外乡人,何必耽误两个劳力,就让老孙自己去看一眼也就完事儿了。”
赵老三平日里惯会偷懒耍滑是个靠不住的,既然他不乐意去,村长也就不再强求,免得成事不足搞出些节外生枝的事儿来。
另一边关秋和谢明非已经走远。
谢明非:“你说这村子里的人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在怕什么。”
关秋:“按理来说,向这种地方一旦发生点小事都难免闹得沸沸扬扬。可现在发现出了人命,还是不寻常的死法,他们却如此遮掩隐瞒,其中定有蹊跷。”
谢明非:“我说大少爷,你不是朝廷命官么,你把腰牌文书往外一拿,这些魏国领地的平头百姓还不得各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秋:“我来这里并非为了公事,岂可轻易亮出身份。”
他说的十分敷衍,谢明非也没有继续追问。某人百无聊赖正想出门走走,刚推开门便迎头碰上的本该与这家主人应酬的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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