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紫檀木架上,镶嵌着一面铜镜,周围雕着镂空的梅花,陆晨风坐在前面,她对着镜面整理着红装,铜镜里映着她的娇丽容颜,纯净的眸子浅笑着,似一道弯弯的月牙,喜娘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将两鬓的黑丝拢在头顶上,做成一朵祥云的样式,再小心翼翼的拿起锦盘里的流苏凤冠,欣喜的端详一番之后,才又戴到陆晨风的头上,那流苏凤冠的尺寸刚刚好,稳稳的竖在她的头上,围边的流苏随冠晃动,宛若芙蓉般的容颜平添了几分灵动。

陆晨风再往铜镜里看了看,甚是满意现在的装扮,站直身子倩心一笑,铜镜里的陆晨风也跟着笑了起来,喜娘笑着说道:“公主穿着这凤冠霞衣,甚是好看。”

“好看吗?我也觉得好看。”陆晨风浅浅一笑,复又坐下,让喜娘帮她整理背后的头发。

“哈哈哈,看来公主很满意这门亲事啊。”喜娘发出苍厚的笑声,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犀角木梳,梳着陆晨风及腰长发,每梳一下便说一句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愁,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嗯,应该是满意的。”陆晨风微笑着说着,眼里没有过分的欢喜,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愿。

与陆晨风的心境不同,喜娘的一举一动都像是铜针一般,针针刺进九真的心里,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铜镜里照着的半边身子和陆晨风笑靥如风的样子,不禁愁云浮上眼角,她犹记得半个月前,在茶楼的景象,陆晨风的无助和眼里的迷茫,深深的扎在她的心里,时至今日,都历历在目,未消减半分,而牵引出那场李代桃僵戏码的王、常二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奸笑之后,扬长而去。

他们二人的离开,并未让茶楼恢复往常的息静,茶众的窃窃私语之声沸腾了周围的空气,脸上挂着各色表情,漠然、冷笑,讥讽…连店小二都弦然盯着她们直看…

“真儿,我好看吗?”陆晨风挪了挪身子,让九真的整个容颜都映进镜子里后,看着镜内的九真问道。

“好看。”九真淡淡回着,金光灿灿的凤凰头钗,一袭青珠点缀的耀目霞帔,以及勾勒出她纤细腰围的碧玉腰带,腕上纯澈的白玉手镯,无不彰显着陆晨风的喜气。

“我都这么好看了,你也不笑一笑。”陆晨风实在看不得九真那副垂目郁郁的样子,逐挑言问道。

九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今日是陈国订的娶亲之日,那喜轿昨日便到驿站了,停了一夜,就待今日吉时,迎接新娘坐上花轿,抬回陈国呢,而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命运,却要陆晨风白白受着,要她如何笑的出口。

“你这笑容,都可以驱退魑魅魍魉了,就不能笑的好看些吗?”陆晨风道。

九真收起笑容,垂眸看着陆晨风,眼里泛着泪花,许久之后,才郁郁说道:“对不起。”这句迟来的道歉,本在茶馆那日就应说出口的,可她朱唇微启几次,都未说得出口,只能默默看着陆晨风离开,她以为自此一后,便要失去这个朋友了,然后承接一切属于她的命运了,可谁知年节刚过,陆晨风便又满心喜悦的回到了公主府,像个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替嫁的事,任由着陈国将聘礼抬进公主府,由着卜算的吉日贴子放在她面前,她都不曾放在心上,就似今日一般,全府热热闹闹的操办着喜事,陆晨风依旧事不关己一般,喜娘让她着衣,她便伸出手,站直了身子,由着侍女套上一层又一层的喜服,喜娘让她换颜,她便把脸展平,由着吉妇换颜,她越是若无其事,九真的心便越是痛苦。

“真儿,再给我笑一个,这样日后想你的时候,便也是你甜甜的笑容,你这样苦着一张脸,让我如何放心离开。”陆晨风起身,走到九真面前,拉起她的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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