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别了下脸,唐瑶讪讪收回手。
她不逼迫谁,要的不过是弟弟一个心甘情愿。
星星棒戳开塑料封膜,唐瑶沿着杯沿喝了口奶盖,奶香味立刻在口腔中化开。
三分糖四季春,茶汤微苦,奶盖咸甜。
这种感觉就像眼前的弟弟。
弟弟是好的,和他相处的一分一秒,如奶盖,咸甜掺半,是真实而美好的。
可握不住的,弟弟的手,却如这茶汤一样,苦中带着涩。
唐瑶抓起杯身摇晃,均匀。
浓郁的奶盖遮掉茶底的涩味,香浓而不腻味,满足感在空气中四溢。
唐瑶咬着吸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的戏谑明显:“害羞的弟弟。”
-
晚饭后,季岑沏了壶茶。
干茶经日晒后脱干水份,叶片蜷缩扁长,色泽脆绿。
他说,这是五月的新茶。
80度水温冲泡,过滤后缓缓倒入玻璃茶盅里,茶汤呈黄绿色,绿茶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不知哪里来的胖橘猫,挂在树上,“喵”地一声,跳上屋顶,又“喵喵”两声,钻进树林里,蹿逃不见了。
“尝尝。”
季岑对自己跟着当地村民现学现卖的采茶、制茶以及泡茶的技术颇为自信,邀请唐瑶品尝他炉火纯青的茶艺。
唐瑶握住玻璃茶盅,掌心勾起,举至唇边,浅呷一口。
入口清醇,回味甘甜,茶香绕于齿间。
这滋味完胜刚才那一杯四季春玛奇朵。
眼前此情此景,不禁又让唐瑶想起了郑板桥的《石竹图》。
茅屋一间,天井一方。
修竹数杆,小石一块。
便尔成局,亦复可以烹茶,可以留客。
初来际日城那晚,她第一次同季弟弟坐在屋顶上共进晚餐。那晚,也是这样一幅场景,她却因为季弟弟不会烹茶而觉得美中不足。
而眼前这一幕,似乎刚好填补了那晚的缺憾。
唐瑶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就留在际日城,学布棋局,学烹茶,从此不归,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属。
但也仅是一瞬间的恍惚罢了。
耳边响起银杏叶沙沙的声音,季岑啜一口茶,随意问道:“你哪天回去?”
“礼拜五能完成所有回访名单。”唐瑶递过去玻璃茶盅,再向弟弟讨一杯他亲手泡制的绿茶喝:“我礼拜天走吧。”
“嗯。”
季岑倾着脑袋给她斟茶,微垂的眼睫下,一双迷雾般的眼,眸色却黑得纯粹。
他似乎对她离开的日子,并没个所谓。
唐瑶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面上笑得云淡风轻,心下却有一丝隐忍。
季弟弟是很好的。
或不是对她独好。
哪怕,她也不曾奢望过他对她独好。
也仅仅是想带他一起回虞城,来日可期他的深情罢了。
但还是会难过。
这般好的弟弟,错过就可惜。
唐瑶叹了口气,决定再挣扎一把。
实则她内心也有点忐忑,她能留在际日城的时间不多了,把季弟弟骗回家的机会也就堪堪剩下这两日。
“弟弟,我做了下攻略,际日县目前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其中,像选址在赤明山的悬崖大摆锤、悬崖玻璃栈道、悬崖秋千这几个刺激性项目,最广为人知。听说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呢,我觉得我来都来了,不去一下实在可惜。”
“弟弟,你陪我去呗。”
月光里,季岑用了两根手指,捏住茶盅的杯沿。
吊灯的微弱灯光,摇摇晃晃映在茶汤里,晃晃漾漾着一圈他的细腻柔和。
唐瑶看到他扯了下唇,声音低沉而缱绻,说:“你是不是想体验一把当场被送走的滋味?”
“?”
唐瑶这措辞酝酿了有几天了,也料想过他的答案。答案无非两种,同意或者拒绝。
她是真没想过,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是欲拒还迎呢?还是欲盖弥彰呢?
都行吧。
她就当这是年轻弟弟,面对成熟姐姐的诱惑时,把握不住自己的迷茫吧。
“你是不是怕啊?”唐瑶趁机用了激将法,反将他一军:“弟弟,你要是害怕的话,没关系。那我就自己去好了。”
季岑突然松开手里茶盅。
茶盅轻轻磕在茶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事实证明,吃软不吃硬的弟弟,在男性尊严面临遭受轻视的时候,也会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行啊,那就去呗。”他抬了手,懒散地拍在唐瑶的脑袋上,笑声发痒:“谁怕,谁孙子。”
他的手劲儿不重,就像又钻出银杏树林的胖橘,突然伸出了猫爪子,挠得唐瑶心肝脾胃肺,通通都发痒发麻。
还很想,反客为主,薅他一把。
-
周五,唐瑶的回访安抚工作,按计划全部完成。
她的归期,近在眼前。
而困扰了她整个回访期的过敏症状,也终于得到了彻底康复。
脸蛋嫩得如鸡蛋壳里刚剥出来的似得。
唐瑶心满意足地化了个精致的妆容。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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