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扶光与陆白复婚后的第十个年头家里发生了许多喜事。
首先,小学四年级的季延希同学荣获了全国小提琴大赛儿童组的金奖,四岁的若扬妹妹也上了幼儿园交了许多新朋友。
其次陆起结了婚对象是季延希学校的老师。他在某天接小外甥放学的时候对漂亮负责班主任一见钟情。
这么说起来季延希还算是个小媒人呢。
很奇怪的是,比他大两岁的季庭匀反倒没什么消息,过了而立之年迟迟不肯结婚。季成林被他气得够呛,提起这事,光是拐杖就摔坏了两根。
直到某次与季扶光喝了酒季庭匀才醉醺醺地道出了实情。
“我不想联姻,我想像大哥一样,娶一个自己心底真正怜爱的女人。”
季庭匀看得很清楚上流圈的豪门婚姻表面光鲜,背地里藏污纳垢,唯有“异类”的季扶光过得幸福美满。
他那出身寒门的长嫂陆白,明媚温柔,将冷血彻骨的大哥一点点暖热了又给了他一个温暖完整的家。
也许对婚姻而言,爱真的比门当户对和利益交换,更加重要。
季扶光听他说完这些勾了勾唇,最后伸手拍了拍这个小他十几岁,同父异母又野心勃勃的弟弟。
“庭匀,听你自己心底的声音。”
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呢?
大概是怎么都拿她没办法,却又甘之如饴地爱着她的感觉吧。
“季扶光你这个骗子,不是说纪念日之前会赶回来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手机视讯那头,他那美丽的小娇妻正难得地发着小脾气。
不怪陆白,算起来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先前她被母校邀请去美国交流,还未返程时,季扶光又率领团队去了南美谈一个重要跨境项目。
季若扬正是依恋大人的年纪,上半个月哭唧唧地向爸爸要妈妈,下半个月又哭唧唧向妈妈要爸爸,可把她忙坏了。
季扶光允诺会在结婚纪念日前回来,可临近时又打来电话,说是项目谈的不顺利,要再耽搁两天。
“季总说话不算话,好没意思。”
陆白平时不怎么粘人,可毕竟十周年了,一个人过总是冷清,她有些不高兴。
季扶光隔着屏幕笑盈盈地看她,似乎很喜欢她生气微嗔的脸,逗她道:“怎么,落落这是想我了?”
“”
“别害羞,说你想我。”
陆白噎住,没好气地瞪着他,嘟囔道:“二叔,你真是越老越爱说肉麻话。”
是啊,他们都已经不算年轻了,可她的模样,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清丽明艳的小姑娘。
他看着她,心中满是柔情爱意,愈发浓烈。
不高兴归不高兴,终究不好影响季扶光的工作。到了结婚纪念日这天,正好是个周末,陆白便乖乖在家带孩子。
季延希小朋友九岁了,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交流起来就像个小大人。
他问陆白:“妈妈,我们同学都去上了辅导班,补语文,英语还有奥数,我为什么都不用去呀?”
陆白正抱着小女儿搭乐高,闻言一愣,反问他:“那希希想去上的辅导班吗?”
“唔我不想。我每天做完作业的时间,都只想要好好练习小提琴。”
季延希摇了摇脑袋,不假思索道,“可是我同桌绵绵也不想上呀,她妈妈都逼着她去的。”
陆白伸手摸了摸他,笑道:“只要你有认真学习,妈妈不会逼你的。”
她嫁入季家多年,不可避免与轩城的贵妇圈有些来往。眼看着那些豪门孩子从小就进了各种补习班、夏令营、课外拓展,简直比大人们还要日理万机。
还好在教育理念上季扶光与她一致,觉得孩子们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更重要,以后再根据他们的兴趣规划未来。
不过这个“绵绵”最近在儿子口中出现次数挺多,陆白有些八卦,笑着问她:“希希,绵绵是你的好朋友吗?”
季延希认真想了想,拧起了小眉头,“算是吧,不过,她也给我写过情书的。”
陆白:“”
也,是什么意思?
“我们班有好几个女生都给我写过情书的。”
季延希帮妹妹搭好了乐高屋顶,又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句,“妈妈放心啦,我都退回去啦,不会早恋的。”
???
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早熟的吗?
午饭过后,陆白没忍住,给季扶光发了信息:“不得了不得了,咱们儿子现在就有追求者了。”
不过一直到了晚上,季扶光都没回信息。
因为南美与轩城有时差,他又工作繁忙,陆白也没当回事。
很快日暮来临,天际的湛蓝褪下,星河漫漫点缀着夜的漆黑。晚饭过后,季延希雷打不动地去了琴房,陈婶也将若扬抱回她的小闺房。
陆白一个人留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心中空落落的。
她想季扶光了。
女人,真的是会被宠坏的。
她曾经很独立,从不依赖男人,可与季扶光相守这么多年,他的专一,温柔,还有包容,那些美好的细碎点滴,让陆白越来越离不开他。
似乎只要一想起这个男人,心就暖融融的。
陆白算了算时间,预估季扶光已经起来工作了,拿出手机给他拨了一个语音邀请。可奇怪的是,他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她看了看记录,距离他们上次联系已经是昨天清晨了。
不知为何,陆白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她又尝试拨了季扶光助理的电话,也没有回应。
正有些发懵时,电视里突然播了一则国际新闻。主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播报了南美当地一场恐怖袭击事件。
几名罪犯在广场上无差别对民众进行扫射,当被警察击毙时,已经造成了几十人死亡,近百人受伤。
而案发的地点,正是季扶光开了半个多月会的国际会展中心。
陆白浑身都僵住,连手机什么时候砸到地板上了都没能发现。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神也失了焦距,电视机的声音也愈来愈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会这么巧的,不会这么巧的
那个广场那么大,人那么多,不会这么巧的
可是,季扶光为什么不肯接电话呢??
她猛地一个机灵,反应了过来,慌忙去找掉落的手机。接着直接跪在了地上,指尖颤抖着重新联系他。
可打了一遍又一遍,电话那头皆是忙音。
陆白彻底慌了,喃喃自语着“不可能”,拼命给季扶光、他的助理以及认识的随行高管打电话。
他没接,他们也都没接。
窗外的天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莫名地,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那噼里啪啦的雨声,一下一下,打的人心脏愈发冰凉。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晚上九点。练完琴的季延希揉着眼睛下楼,咕哝道:“妈妈,我困了。”
陆白这才回过神,强撑起精神给他了热牛奶,又吩咐保姆哄两个孩子睡觉,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客厅。
她没有开灯,靠在沙发坐在地毯上,望着一片虚空的黑暗发呆。
查遍了网络上的信息,只能查出恐袭是在当地时间上午八点发生的,至于伤亡名单,以及有没有中国人遇难,一概不知。
这种未知的恐慌,太可怕了。
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命运宣判的无力感,太可怕了。
如果偏偏命运就是那么残忍,她该怎么办?
陆白知道,这种可怕的想法很荒谬,但她就忍不住会想,忍不住一遍遍问自己,如果季扶光真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世上了,她该怎么办?
作为一名母亲,延希和若扬都还那么她有义务将他们教养长大。可如果没有季扶光,到底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活下去啊。
陆白抱着膝盖,安静了一会,最后竟不知所措地呜呜哭了。她一辈子勇敢倔强,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彷徨无助。
蓦然间,她想起了许多许诺过往。
这十年圆满的婚姻,曾经你追我逃的痴缠,还有幼年时仰望着季扶光的心情。
那个清冷高傲的男人,明明曾经允诺过无数次,会好好陪她过一辈子。
二叔,你要是食言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黑暗中,窗外透进了车子开过的亮光。陆白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又关车门的声音从花园外传来,才愣愣地抬起头。
又过了十几秒,玄关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客厅的灯被人全部打开,高大英俊的男人从黑暗中露出脸来。他手里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身上还沾染了夜的雨气,大步迈进了客厅。
“落落,我回来了!”
看到陆白,季扶光微笑着要过来抱他,可很快对上了那双泪眼婆娑委屈至极的脸,又不由顿住了。
“老婆,你怎么哭了?”
在短短的一瞬间,季扶光在陆白那双含着水光的美眸中,看到了惊愕,激动,狂喜和委屈。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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