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这样不行啊!得——”六两突然止住话茬,他在思考怎么文雅的提出“追爱”建议,想了半天,半里路都走出去了,他才接着道:“要不您找个由头离得姜掌柜近些,来个那啥,叫什么来着,哦,对,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司家家财万贯,自诩“是有传承”的人家,其实不过是三代前赶上战乱“好时机”,踩了狗屎运得以发家,这滔天富贵人家须得讲究规矩,规矩里有一条,下人必须是家生子,如此,连老子娘的卖身契都攥在手里,方可值得信任。

六两却是个特例,他原本是街边的乞儿,饥九顿饱一顿的从西边一路乞讨到江南,能活着到达富庶之地已然是老天垂怜,可好运还没停止,他又被好心的司宿捡回了家,主子力排众议,终得将他留在身边,并起名为六两。

司宿不好端架子,六两又没接受过“下人上岗前培训”,所以被养成了习惯性“蹬鼻子上脸”的性子,心里想什么就跟主子说什么。

五金不同,他较重规矩,主子仁慈是情分,他这下人少说话多做事是本分,在听到六两竟敢“拿乔”,操心起主子的婚姻大事,他惯常的一副“死人脸”活了下——眉头紧皱,鼻孔里喷气。

他这意思就是——不懂规矩!

六两闻声瞅了他一眼,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五哥,你也有好主意了?快快同公子说一说。”

五金一噎,“哼”了声,“我没你那脑子。”

司宿听见身后的动静,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来——五金也是执着,明明每回都吃瓜落,被六两噎得不行,却依旧“不改初心”。

他忽然一愣,自己缺的就是这副恒心啊。

不过,六两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像……有些道理。

……

傍晚,京城南区一座富商的宅院里。

白日里在越时那两位碰瓷的少爷和小姐回到家里用饭。

饭桌上,白芷小姑娘一手拿着签名不舍得放下,手心的薄汗快将纸上的墨水晕开了,一手拿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有一下没一下的杵着。

她母亲瞧见了,舒展的柳叶细眉一下子拧起来,“一手扶碗,一手拿筷,平时教你用饭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这样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说着,她又眼尖的看见自己闺女手里好像有东西,“你另一只手上拿着什么?”

白芷小姑娘人小鬼大,眼珠一转,“母亲,我没拿什么呀。”说话间将手上的纸片递到自己哥哥的手里了。

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他们母亲被气笑了,“没拿?成——阿娟,你来说。”她用下巴尖指了指着女儿身后站着的贴身丫鬟。

富贵家庭的少爷小姐出门肯定不是独行,后面不是跟着小厮就是丫鬟。

阿娟瞅了瞅小主子哀求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家夫人的冰山脸,无需犹豫,心里暗道声:对不住了小姐,然后上前将白天的事情说了。

这贵气的夫人不知是问话有两把刷子,还是经验太多,问着问着,连她儿子出主意碰瓷的那茬儿都问出来了,也不管闺女“不务正业”的追星了,当即发怒道:“白枫,出息了啊你,小小年纪竟学会那些不三不四的,兜里没钱是怎么着?居然行骗要人家的东西,不能用钱卖吗?”

少年白枫一愣,心想:是啊,当时怎么没想起来用钱换呢?

哎呀,失策了!

晚膳吃了一个时辰,兄妹俩被母亲骂了多半个时辰,最后领了“禁足令”便垂头丧气的各回各房闭门思过去了。

贵妇斟酌了一会儿,叫来儿子身边的小厮,吩咐道:“从明日起,白枫除了私塾哪里都不许去,你将他看好了,他要是再敢耍小聪明……哼!”

再耍小聪明会怎么样夫人没明说,但小厮从那声冷哼中知晓得明明白白,得了吩咐,软着两条腿麻利的出去了。

等小厮也离开,贵妇才对身边的嬷嬷说道:“越时娱乐的掌柜倒是个妙人,枫哥过几月便要科考,万一被旁人知道他今日德行有亏,恐又是一场麻烦。”想到这里,又是一阵伤神。

“唉,这小子,怎么不让人省心呢,还有,不知他那……市井的手段是跟谁学的。”她本来要说“下作手段”,觉得太难听就换了个词。

身边的嬷嬷心疼道:“夫人,您一人操心这许多,不如告诉老爷吧,让他管管。”

贵妇垂下眼皮,嘴里发苦,“我倒是想说呢,可他最近被外头的野花勾了心,整日回来便是一身脂粉味,呛得我嗓子疼!有话也懒得同他讲了。”

这贵妇姓章,娘家父亲是个六品官,当初嫁到从商的白家来算是下嫁,白家老爷年青时从长辈手里接过生意大权,一心一意的做生意,章夫人那些年过得挺顺心,却不想等一双儿女长大了,男人也露出了“浪荡子”的真面目,开始时还知道遮掩一番,最近是越发的不靠谱了,整日早起出门说去谈生意,晚上回来家里带着一股子风尘气。

面对着章夫人的质问,白老爷无所谓的一说,哪哪个老板就爱挑那些地方,为了赚钱不得不去呀。

章夫人的嬷嬷是跟着她从娘家过来的,最早是她的奶娘,两人情谊深厚可比母女,自家小姐心里苦闷,嬷嬷也跟着难受,“夫人,等少爷中举就好了,您也莫太过忧愁,再说,谁家的男人不偷吃腥呐,幸好姑爷没给人带回家来给名分,那才是真真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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