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但看她这样也心疼。

最后都会忍不住,冲她笑一笑。

小姑娘笑着扑过来,小肉手握住他一根手指,晃一晃,“哥哥,我给你买新的。”

大概经常被人哄,她很会哄人,看准时机软软地说几句好听话,可以让他瞬时消气。

再大一点有点烦人,她有了女生的小心思和稚嫩的占有欲。

打篮球的时候必会过来送水,自己不能过来,也会派人过来。

有时他随即拿起地上一瓶水喝,只要不是她给的就不准。

小姑娘越来越霸道。

有一次运动会,刚入秋并没很凉快,秋老虎依旧厉害。

尤其比赛时,下午的烈日还没下去。

他跑了多久,她在跑到外围就站了就多久,赶都赶不走。

跑完三千米,她陪他走了一段,身后簇拥着一堆女孩。

虞诗韵把水递给他,发现一直挂在手臂的毛巾不知掉哪了,“你等我一下。”

她觉得掉在跑过来的路上,回去找。

再回来的时候,他接过不知谁递过来的毛巾,随手擦了擦汗。

她跑过来看见,突然停下,盯着他,满眼委屈。

晒得小脸发红,额头的汗珠往下流,少有的狼狈模样。

他在等,等她过来。

她也在等,等他把毛巾还回去,她就过去。

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动。

虞诗韵的眼睛越来越红,眼泪在眼眶颤颤巍巍,始终没滑下来。

她没等眼泪掉下来,气呼呼转身,狠狠地把捡来的毛巾丢在地上。

对,这才是她,乖只是表面,实际她骄傲的很。

他仰头喝水,瞥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明明前一秒还在倔强地走,下一秒便弱弱地倒下了。

跑完三千米,他双腿发软,那时也不知道突然哪借来的力气,冲过去穿过操场熙攘的人跑到她身边,她脸上身上都是汗,脸红的异常,像是中暑。

没耽搁多久,背着她向医务室狂奔。

事后,李金硕拿着相机怕了照片,说他比跑三千米快都快。

那一次,她不知道是中暑还是被他气的,病了两天。

……

很多与她的回忆,隐藏在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年月,被他无视。

如此揭开,以往那些点滴小事在岁月里平淡轻浅,此刻落在心头竟沉重的令他喘不过气。

电脑屏幕上显现字幕,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

顾奶奶的身体并没有因为那次手术好转,她满头银发,整个人又瘦了一些,像不紧不慢脱落的秋叶,虚弱又倔强。

她看虞诗韵的时候眼睛很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很深,却是很欣慰的笑。

那种真切的幸福,虞诗韵有点承受不住。

就只好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顾奶奶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顾安柏身上,“结婚的事都准备好了?啥时候能定下来?”

顾安柏顿了顿,看了一眼虞诗韵,“很快,您再等四个月后。”

听着不像他往常敷衍语气,像认真地要践行的一件正事。

……

坐在车里,虞诗韵想起刚才那一幕。

顾安柏哄奶奶的时候跟以前还蛮像,乖乖的,说的话可信度也高。

也难怪,在这世上能被他认真对待的也就是顾奶奶了。

很小的时候,他像个孤儿,娘不在,爹不爱,更没法指望继母,印象中好像是十五六岁之前,还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乖乖少年。

这次,顾奶奶的心愿,她会跟他一起完成。

出于责任也好,同情也好,她想让顾奶奶心无挂碍。

晚上下起小雨。

夜色里的荣福路,路灯昏暗,偶尔车辆穿过,片刻后又恢复宁静,雨幕淋淋,路两侧的树被风一吹,摇晃着雨水刷刷往下掉。

快到门口车灯直线晃过去,在潺潺沥沥细雨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撑着一把伞。

第一感觉是他。

身形身高都极像,一闪而过的画面有些模糊,可能是错觉。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很少来找她,更没耐性站在门口等。

虽然不相信,也不知道她发的哪门子疯,很希望灯光在晃到那个位置给她看清楚。

车灯又晃到几次,那个身影像静止伫立的松柏,撑着一把透明伞,光影流转见泛着亮光。

他似乎站了很久。

就……有点不敢置信。

车子停下,顾安柏也看到了。

他撑开伞绕到虞诗韵这边的车门,打开,让她下车。

修长的身影在黑暗中动了动,向前挪了两步。

车灯尚未熄灭,借着光,虞诗韵看得更清楚些。

他站在这干嘛?

就……有点突然和莫名其妙?

若是换成以前,她一定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有病?

现在,说不出口了。

他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不同于往常任何时候,有些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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