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千舟脖颈处流下一条血线时,他不得不开口将秘境的事情口述一遍,下意识隐去与盛昭的情爱之事。

江千舟想,道侣什么的,还是要等盛昭能否醒来,自然,不管盛昭能不能醒,他都一定会召开道路大典。

若是能恢复好,皆大欢喜,若是留下病根,他会照顾盛昭一辈子。

邬钰反问:“他舍身救你?”

江千舟应下。

邬钰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气得手都要发抖:“你也配他舍身救你?!”

江千舟冷声:“事实便是如此,你自可问他。”

邬钰哑然,是,盛昭的确会救江千舟,可他想问,盛昭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未想过他这个师尊半分?

盛昭初入宗门时,被冻得发抖,他都心疼,更别说如今这一身的伤。

他可想过远在天山,等他归家的师尊?

邬钰狠狠闭上眸,他掩去眼里痛色,猛地一剑刺入江千舟的右肩:“这一剑,我替他讨了。”

江千舟没有任何反抗,面上甚至不带痛色,他不在乎右肩伤口血流不止,只问:“还有左边。”

“这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干预。”邬钰一字一句,喉中艰涩。

这是盛昭选的路。

邬钰静了半响,才利落地拔出自己的剑:“此事是你之过,赔偿给各宗的东西由你来承担。”

江千舟颔首:“可以。”

江千舟作为带队长老,本应护卫本宗弟子的安危,到头来就让弟子舍身相救,还毁了众多宗门弟子的历练之旅,的确失责。

谢琮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虽说剑宗财大气粗,但这一笔赔偿也算个大出血,有人来培,他的压力会小很多。

邬钰未罢休:“做错便得受罚,谢琮,将他关节寒潭,盛昭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谢琮为难地擦了擦额上冷汗:“这,剑尊的伤势……”

邬钰:“自力更生。”

江千舟眼神冰冷,邬钰话说得轻巧,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被秘境反噬,又强行晋升修为,心脉已隐隐出现裂痕,疼痛无比,甚至修为有倒退之势,再加上秘境生灵的毒素仍在蔓延。

若再被关进寒潭,伤上加伤,必不会好过。

邬钰淡声:“你不愿?但这惩罚手段可是剑尊提议的,若是剑尊有任何不满,便同自己讨吧。”

江千舟虽不愿,但他无可奈何,冷嗤一声,主动去向寒潭。

谢琮也赶紧告退,处理剩下的宗门事务。

一霎那,走廊外便只剩邬钰一袭孤寂的白衣,他等着身后的些许生机,长久叹下一声。

平生头一次生出彷徨之意。

盛昭被镇塔者赶出三生梦境后,便一直像黑暗处坠落,坠感争先恐后地缠绕住他,而后缓缓收紧。

在盛昭近乎窒息时,又骤然一松,前方出现丁点光亮,他挣扎着,摆脱身后无数从黑暗延伸出来的丝线,拼尽全力的抓住那一点茫茫之光。

邬钰坐在床边,他帮盛昭掩被的手慢慢被盛昭攥住。

那力道很轻,轻到邬钰微微一动指尖,盛昭的手便会掉落在床上,于是邬钰全身僵直,静静屏息等着。

盛昭睁开眼就瞧见邬钰的脸,他笑了下:“师尊,我怎么睡了一觉你就变丑了?眼下黑了好多。”

邬钰眉头一跳,不跟病人计较:“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盛昭仔细感觉了一下:“有一点点疼,还有一点点虚。”

邬钰重重放下悬了一个月的心,屈指轻敲了下盛昭的脑袋:“行了,先起来用一下膳食,最后喝药。”

盛昭大病初愈,劫后余生之感仍在心头徘徊,忍不住跟着邬钰撒娇:“药不要太苦的。”

邬钰温声:“备了蜜枣。”

盛昭笑:“师尊真好。”

接下来,盛昭却对自己产生的判定产生了怀疑,因为邬钰好得像个假人。

不仅慢慢渡步扶着他恢复身体,还贴心地将口服药液全换了甜药丸,膳食还是一顿大餐,全程温声细语,生怕盛昭一个受惊,病又复发。

盛昭被他搞得内心忐忑,按理说他在秘境干得那些破事,江千舟应该全招给邬钰了。

怎么他师尊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句训斥也无?就好像……憋了一个大招。

盛昭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想写邬钰究竟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惩罚,他一直憋到晚上,还是忍不住提前这事:“师尊,我昏迷了多久?”

邬钰白色鹤氅,衣角随风微动,他神情淡漠:“近一个月。”

而江千舟,也在寒潭中关了近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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