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练琴,人还没有立式钢琴高,但是气势摆得很足,小手一抬,范儿就出来了。

“出来叫人。”小姑娘近乎是谢尧看着长大的,他说话的时候语气熟稔。

安安从细绒座椅上跳下来,先是叫了声“叔叔”,而后看向许听蕾,甜甜叫了声“姐姐”。

谢尧失笑,蹲下来和安安平视:“她是阿姨。”

许听蕾倒是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没有接这个话茬:“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呀?”

谢尧:“《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我问的是安安,你回答做什么?”

“这曲子我教她的,谁回答都一样。”

许听蕾不想跟他搭腔,谢尧上大学的时候歪理就多,什么对的错的,到了他这儿他就是道理,任谁讲都不算。

她是来给安安拆线的,这个房子有专门的医疗室,里面设备相当齐全,一般手术用到的手术刀、持针镊、血管钳、拉钩总总都有,甚至连电刀都有配备。

那头许听蕾在医疗室内,而谢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第n次掐断小艾的夺命连环call。

电话打不通,小艾只好发信息:“我的祖宗欸,今天几个项目不谈了?甲方老总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让他等了?”

“不是……人家简直诚意满满啊!你再不来,到嘴的鸭子就飞去别人家了。”

“随他飞。”

“……我悄悄猜测一下,你是不是和许医生在一起?”

谢尧打字的手指一顿,先是打了几个字,又删除,眉一拧,随手打了一个字,手机一抛,安安稳稳落在旁侧的沙发垫上。

聊天记录里,大揦揦躺着一个“嗯”字。

他的后背往沙发垫上一靠,不耐地理了理领结,竟然在这时生起了无措的情愫,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费尽心思讨心爱的女孩欢心。

女孩不愿意跟他说话了。

谢尧舔了舔腮帮,眉宇拧成一个“川”字,心里捂着一团小火苗,吹不燃,扑不灭。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茶几上,许听蕾的随身女士包,几个女士轻奢品牌谢尧并不算非常熟悉,但他注意到许听蕾上次的包也是这个牌子,“Future Glory”,一个来自美国旧金山的小众手袋品牌。

包是斜着放的,开口不是拉链,而是一个金属纽扣。

一条金色项链从里头滑出来。

谢尧心头一动,凑近仔细看了看,金色的光泽映在他黑色的瞳仁中,光点放大,好似黎明破晓的启明星。

他把手放在领口,将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下拿出。

据说真金是不会被轻易腐蚀的,不论过去多久也光泽依旧。但是普通金属会,譬如他这一条,由于常年佩戴,表面已经被空气和水分氧化得坑坑洼洼。

那时候的许听蕾,一定想不到他会送她一条纯金的项链。

*

门锁清脆“咔”声被合上,许听蕾消完毒来到客厅,轻声:“我哄安安睡下了,你走路小点儿声。”

谢尧坐在沙发上,背对着许听蕾,只应了一声算是了解。

二人在玄关处换鞋,许听蕾拿起自己随身包的时候表现得很寻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被带上。

“安安现在总是一个人在家吗?”许听蕾有些放心不下。

“不是,有保姆和家教老师。”

“……她刚才问我,妈妈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你回的什么?”

许听蕾蠕了蠕唇:“我……跟她说了一段话,书里摘的。”

谢尧眉一抬:“哪本书?”

许听蕾的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她没有说话。

“《爱的教育》?”谢尧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比中学时代多了点厚沉的磁性,像醇酿的白葡萄酒,每一个音节都是可以惑人的酒精。

那是他曾经为她念的书。

许听蕾面色发冷:“谢总……能别提以前的事儿了吗?”

“随口问问,反应这么强烈做什么。”谢尧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电梯轮子轱辘轱辘响了起来,像老旧沉闷的火车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人的胸膛上。

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有规律地变动。

许听蕾心里莫名涌上些乱七八糟的情愫,沉甸甸压着,让她慌不择路想逃离。

电梯门打开,许听蕾连忙抬脚进去。

身侧的人长臂一捞,力道极大,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谢尧!”许听蕾声音抬高,挣扎了几下,未果,就用脚向后去踢他。

谢尧的米白色工装裤上立刻出现上好几个她的鞋印。

“蕾蕾。”他用力禁锢住怀中的人,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几分缱绻缠绵的味道,像杯醇香的烈酒,明知危险,却割舍不下。

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别的,万般情愫从胸口涌上来,眼眶在这瞬间湿濡。

电梯门徐徐关上,显示屏上的数字停止在第三十一层。

她不动了。

“……蕾蕾?”他试探性问了一声,由于许听蕾背对着自己,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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