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宁静到诡谲的氛围,换做普通人早已起了鸡皮疙瘩,回心转意去陪同伴去了,但夏油杰显然不是普通人,更多情况下,他还是更吓人的那个存在。

正是因此,他一脸轻松地走着,对周围的异状视而不见,直到走到接近旅馆的边缘的最后一个转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脚步才少有地渐渐变慢,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后还是在转角之前停了下来。

夏油杰站在那里。

一个拐角之隔,他却有些举棋不定,数秒后,还是收回了迈出的脚。

这世界上能让咒灵操术的拥有者踌躇不前的鬼怪诅咒并不存在。于是前方有什么,也就令人心知肚明了。毕竟,这个男人的人生中连目光的触碰都算珍惜的事物,并不多见。

夏油杰站在原地沉默着。

其实从这个角度,稍稍侧过身,已经能看见拐角之后的风景。

旅馆最边缘的房间所对应的庭院里,竟然栽种着一颗夏油杰见过的、有史以来最大的樱花树。深褐到近乎黑色的枝干虬结曲折,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但树冠却比任何一颗年轻的樱花树都广阔得多,像是落满了浅粉云霞的伞,静谧温柔地遮蔽着某人的头顶。

夜色下,素色的浴衣与雪色的发丝都落满了月光,皎洁得像头顶的月亮降落在了树下,整个人在夜风吹落的零落轻粉里醒目。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熟悉的背影不容错认。

纵然背对着他,抱胸似乎在看月亮,但那分明就是……

夏油杰不知道认出那人的刹那,自己的心跳是不是错拍了半秒。

他只是出神地望着那个背影,失去了考虑其他的余裕。

有些人不能想,想了就会出现在面前。他望着那个背影出神,心里油然升起有些想要苦笑的冲动。他们总是这样,这次偶遇的时机和地点也都完全不对,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六眼还没有察觉,他还能够离开吗?

但此刻的夏油杰意外地不想考虑这个。

他只想看着这个人。

现在想来,其实之前就有预兆。

之前夏油坐在温泉里时就感觉到自己放在周围望风的咒灵有一只被祓除,只是没在意,以为是偶尔路过了哪个咒术师,因此命令剩下的咒灵隐去气息就作罢。

谁知道,来的竟然是他以为被琐事缠身脱不开身、被避之不及的那位最强呢。

能透过一只低级咒灵本身的咒力认出若有若无的那一丝属于夏油杰的咒力残秽的,除了五条悟,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吧。

悟现在不应该在海外出差吗?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虽然有着这样的疑问,夏油杰却不想、也不能得到解答。

他的事情已经不是能够告知我的程度了。夏油杰比谁都清楚这点。心知应该立刻转身离开,他却跟之前无法迈出最后一步一样无法挪动离去的脚步,还是渴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幅景象,留恋到近乎贪婪的程度。

五条悟在看月亮,他在看五条悟。

必须斩断的事物并非能够轻易遗忘的事物,这才是于人类而言最为痛苦的事情。

情感无论如何也无法背弃本心,总能说消失就消失,可在许多情况下却也留存得比生命还要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多地残留在躯体与灵魂中。

青年银白的短发在月色下,好像在发光一样。

风拂起他素色的浴衣一角,却带不走夏油杰的思绪。

按道理那么近的距离,拥有六眼和绝佳感知力的五条悟早该察觉到了夏油杰的存在和投来的视线,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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