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傅元养了一些心腹,能替他分担一些生意上的琐事,可不必再服用逍遥丸,但随身携带药丸的习惯,便再也改不了了。
这事是司徒空无意间听府里婢女提起的,当时心里五味杂陈。有知己如此,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公子不可,此药丸对身体危害很大。”
倦意时刻消磨着司徒空的意志,眼皮子要是挨在一块,怕是能立马睡着。但他不能睡,体内魇虫余毒未清,若是睡着后陷入梦魇当中无法自拔,必定会导致他苦心谋划的一切化为泡影。
“你能吃,我又有何吃不得的?”
坑害主子的事情,傅元办不到,断然不肯将药丸交出来,“我的命是公子救的,为公子分忧,理所应当。”
“你吃了那么多,还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司徒空快撑不住了,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怂恿着他去睡觉,打了个哈欠后,便更加困倦了。
“少啰嗦,让你拿你就拿,误了大事,本公子死给你看。”
司徒空耍起无赖来,当真如那讨人嫌的五岁孩童那般。傅元叹了口气,看来这药丸是不交不行了。
“公子可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竟耍起无赖来了。”
“你今天才认识我?”
傅元真希望永乐王能够早日清醒过来,如此一来,便有人能够好好管教管教司徒空了。否则要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于外人而言,都是天大的难事。
“只许吃两粒,过量会引起身体不适。”
“你挺懂啊,看来以前没少吃这玩意儿。”司徒空接过逍遥丸服下后,脸色倏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一本正经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傅元递了一杯热茶给司徒空,打趣道:“公子忽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可真叫在下受宠若惊。”
傅元这般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司徒空有种这家伙在暗恋他的错觉,直到他发现这人看向师姐的眼神不对劲时,才恍然大悟。
但师姐曾为情所伤,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傅元的爱意。
唉,都是为情所困的人啊。
司徒空服用了逍遥丸过后,倦意逐渐消失,他望着那扇木窗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
没有胃口,但为了不饿死,司徒空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店小二见摇钱树食欲不佳,还当是饭菜不合口味,吓了一跳。
“饭菜若是不合口味,小的可叫厨子重新去做。”
说到底是为了赏钱,司徒空看了傅元一眼,傅元立马摸出两锭银子来,将店小二给打发走了。
不知不觉,天将破晓。司徒空推开窗子,发现雪已经停了。刚想着太子的人怎么还没到,便看到有五六个身着侍卫服的男人朝客栈走来。
“太子的人来了,你上别处躲躲。”
傅元答应道:“公子小心。”
“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司徒空听到掌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而后是比较粗犷的男人声音。
“有没有看到一名男子,长相俊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小店客人来来往往,小……小的记不清了。”
侍卫见他吞吞吐吐的,便厉声怒斥道:“他可是太子殿下要找的人,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敢隐瞒不报,要你好果子吃的。”
听到太子殿下的名头,掌柜吓得魂儿都快丢了,哪敢还有什么隐瞒,“官爷,小的想起来了,昨夜里是有两位客官前来住店。其中有位公子,确实如官爷所描述得那般。”
“那人住哪号房?”
“天字一号,小的这就带各位官爷上去。”
司徒空听到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门便被一脚踹开了。这些蛮横无理的朝廷走狗,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
“这位公子,太子殿下想见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此刻他是裴清明,司徒空是他的兄长,而莫寒云是杀害他兄长的仇人。去见仇人,需得装出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
司徒空酝酿了下情绪,开口说道:“我不要见他,他是坏人。”
话刚说出口,司徒空便后悔了,想当场拍死自己算了。本来想装出一副单纯的少年模样,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成了脑子不好使的弱智孩童。
不过不打紧,来人脑子估计更不好使。
“大胆刁民,竟敢出言污蔑太子!”
领头的侍卫手一挥,砸碎了桌上的茶杯,不知是谁踹了他腿弯一脚,司徒空没站稳,不偏不倚地跪倒在了茶杯碎片上。那碎片扎进他的膝盖里,流了好多血。
“他杀了我兄长,便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司徒空忍着疼痛,继续装愣头青。他抬眸扫了一圈,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些人的面孔。今日他们让司徒空跪茶杯碎片,来日司徒空定要他们跪刀子。
“一介草民罢了,太子殿下想杀便杀了。”
一介草民罢了?司徒空最恨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攥紧了拳头。他看向侍卫腰间的佩刀,有种将这几条乱吠的恶犬一刀劈死的冲动。他身体不好,功夫还是有的,这几人加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局为重,司徒空想到莫时雨,又将怒意藏回了心底。
“我会替兄长报仇的!”
侍卫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拿出绳索将司徒空的双手反绑在身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到青楼里当个婊/子还成,想报仇?下辈子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司徒空憋了口气在心里头。等不及来日了,今晚他定要将这几只臭鱼烂虾埋在后山里头。
清雨楼很近,但司徒空的膝盖疼得厉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那些杀千刀的狗东西还时不时推他一下,催促他快点走。
再次见到莫寒云,是在清雨楼的香阁里,那时他正悠闲地品尝,见到司徒空血迹斑斑的狼狈模样时,竟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那领他进来的侍卫脸上,那张本就丑陋的脸,被茶水烫过之后,更加惨不忍睹。
“谁让你伤他的?”
侍卫吓得噗通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耳朵留着也是摆设,不如割下来喂狗!”莫寒云拿起案上的宝剑,一剑将那侍卫的耳朵切了下来,凶狠得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侍卫捂住耳朵,痛得满地打滚,哀嚎声响彻屋内外。
莫寒云根本不拿他当人看,还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捡起你的耳朵滚出去!难不成还等着本宫替你收尸?”
太子发话,侍卫哪敢不从,赶忙将自己血淋淋的耳朵捡起来,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香阁。
莫寒云转头看向司徒空时,仿佛换了个人般,眉眼带笑,目光温柔似水。“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若不是地上还留有血迹,他还当这一切只是场梦,莫寒云何时变得如此喜怒无常?
“裴……裴清明。”
莫寒云问道:“你与司徒空可是亲兄弟?”
司徒空知道莫寒云是在试探他,倘若回答不是亲兄弟,他估计会同那侍卫一般,割了耳朵或刺瞎双眼后,被扫地出门。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莫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后,走过来将司徒空从地上抱到藤椅上。“你膝盖受伤了,我替你寻个大夫过来瞧瞧。”
司徒空一把甩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你假惺惺。”
自从司徒空离开之后,莫寒云还是头一回碰一鼻子灰。他是太子,谁人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来着?敢对他耍小性子的,自始至终唯有司徒空一人而已。
“你不怕死吗?我一个不高兴,就会让你变成刚才那人的模样。这样一副好看的皮囊,若是缺胳膊少腿儿,岂不可惜?”
司徒空酝酿好情绪,将悲伤溢于言表,最好眸中还微微闪烁着泪花,虽害怕得全身发抖,也要倔强地抬眸与他对视。
“我恨你。”
莫寒云嗤笑道:“谁在乎?”
司徒空愤怒地抓住了莫寒云的衣裳,“你还我兄长命来。”
莫寒云一把扼住司徒空的喉咙,将他按在藤椅上不能动弹,“既然你们如此手足情深,不如成为容器,替我将听雪的魂魄招回来,可好?”
鱼儿终于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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