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琴刀从那黑脸男人的表情中看出了退缩的小动作,他见状就要去抓扶玉的胳膊,似乎是怕此人中途逃跑,想要牵制住人似的。
扶玉瞄了一眼琴刀凛然的模样,琴刀和萧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一打量,整个人看上去很冷硬,对待自己的态度像是押解犯人的样子似的。
扶玉自然看出了琴刀的目的,除了跳进海里,她还能跑到哪里,终归都是在这艘船上,那还不如好好随琴刀去见上那人一面。
轻灵一转身,扶玉避过了琴刀的动作,她扬起憨厚可掬的笑容,好声好气道:“您前头带路,我跟在后头,这就随您走,没必要大动干戈。”
见扶玉态度良好,琴刀这才作罢。
扶玉这厢跟在琴刀身后,一层的空闲地上站满了人,然而二层却并非如此,二层是高级舱房,所住之人都是有些身份的贵胄,只招待稀少几个人。
她一抬眼,不巧看到了倚靠在二层护栏处的萧邺,男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正一瞬不瞬地将目光扫向自己所在的方位,扶玉这才意识到,萧邺可能在那里许久了。
或许,在她出来换口气之时,萧邺已经在那里了,一想到萧邺有可能围观了自己全程的小动作、小反应,扶玉不禁心底发凉。
船上海风阵阵,扶玉出来时忘了多添一间厚衫,先前没觉得有点冷,这会回味过来,浑身上下一片冰凉,没有一处是暖的。
“咚咚咚——”
到了一处舱房前,琴刀停下脚步,他敲了敲门。
很快,一道在扶玉梦魇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里头传来男人沉闷的声响,“进来。”
琴刀轻轻一推,雕花朱门缓缓打开,他朝扶玉道:“这位公子,进去吧。”
扶玉依言踏入门槛,只是她一进去,这扇门又重重关上了,扶玉浑身一震,脊背发凉。
听见脚步声,萧邺收了视线,松开放在护栏上的双手,从观看台慢慢踱步回屋中,那个长着大黑痣的男人进入萧邺的视线中。
对上萧邺漠然的视线后,扶玉顿觉头皮发麻,她连忙垂下了视线,不敢再看一眼对面的男人。
萧邺视线一凝,将一副低眉顺眼的扶玉探入眼底,眸光渐渐阴翳下去。
许久,萧邺方才开口问:“你是叫付玉对吗?”
“是,小人确实是这个名字。”扶玉调整了下声线,粗着嗓音回答。
萧邺拉长声音“哦”了一声。
他慢慢踱步走到扶玉身侧,一股熟悉的浅淡异香扑入鼻中,很浅,几乎闻不到,和记忆中的某个味道重叠上了。
萧邺看了看这个长着黑如煤炭的面容,脖颈却白皙细长的男人,视线在这人全身上下打量,语调缓缓,“你在扬州城之时,以什么为生?”
萧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入扶玉耳中。
扶玉低垂眉眼,看着那双金丝绣鹤皂靴,回答道:“小人是太守府的家奴,得少夫人的恩德,放我回老家孝顺父母。”
萧邺又问:“你老家在哪里?柳州?”
扶玉未曾料及萧邺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有这么多了解的兴趣,她心中警铃大作。
昨日萧邺问她之时,她确实说了要去柳州,当时为了瞒过萧邺,她存心糊掐了一个地儿,便是柳州,反应过来后,扶玉马上回答:“确实是柳州。”
言罢,扶玉便噤了声。
这时,她听见上方的男人发出一阵轻笑声。
这莫名其妙的笑,让本就不安的扶玉噤若寒蝉,她咬住下唇,心头慌乱。
萧邺冷笑过后,声音冷然,直言质问:“公子既然要去的是柳州,那么为何把下船票改为了许都?”
听到这话,扶玉猛地一抬头,她错愕地看向萧邺,男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悦之意。
扶玉支支吾吾道:“和……和小人同行的也是从太守府放了奴籍的家奴,他的老家是许都,此番邀我去他家小住上一些日子,所以才把票改为许都。”
眼见萧邺凑近自己,扶玉忍住要后退的冲动,她忍不住小声问,“大人见我是为了问这些问题吗?”
“不是。”
萧邺眉毛一挑,收住向扶玉倾身而去的身躯,他坐回了太师椅,舒舒服服地喝了口茶。
扶玉这才放下那颗悬吊起来的心。
但那道充满审视的目光,让扶玉一点也不敢动弹,她呆呆地看向萧邺,眉头拢在了一起。
“原本找你是为了谈‘变声’一事。”
“但如今,我想谈的不是这个了。”
萧邺的眼里满含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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